长安回来了，在一天夜里独自一人悄悄走侧门进了相府，第一件事儿就是去北苑。

乔九舒没有特意给他接风洗尘或者怎样，只拍了拍他已经不知不觉跟自己一样高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在这之前前，乔九舒已经跟楚年打过招呼，过段时候天牢里的刺客就该是另一个犯人，然后等着合适的时机，差不多就能听到女刺客在牢里畏罪自杀的消息了。

不过这一切计划自己没办法亲自去做，只有长安可以代替。

楚灵犀也该放心了。

回到相府的这几天，长安觉得，不对劲的不光乔泱一个人，连他姐姐也有点不太正常。

具体就是因为有一天夜里他刚从乔九舒书房离开准备回客厢房休息，谁知道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身单衣坐在石凳上的乔泱，更可怕的是乔泱看到他以后，还冲他和蔼的笑了笑。

第二天快到晌午了长安才醒来，又要急匆匆去书房和那位叫伊岚的漂亮小兄弟一起看姐姐让他们记下来的乱七八糟的书。

乔泱还在院子里！

尴尬的对他扯了扯嘴角，长安逃一般躲进书房，发现伊岚已经在里面看书了。

“那个人在外面坐了一夜？”

伊岚这几天一直歇在书房的软榻上，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比较清楚，从竹简上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嗯，坐了一夜。”

这事儿乔九舒也是知道的，她原本以为乔泱坐一会儿自己就走了，没想到一晚上连动都没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差不多已经没了威胁的父亲。

还是老习惯，天亮起来开始闭眼，半睡不醒地躺到午时，然后水意已经准备好了午膳在屋外叫她。

一直到乔九舒更衣洗漱之后下人打开门窗让阳光均匀洒进屋里，乔泱还在外面。

乔九舒实在没办法在外面有另一个不是很亲近的人刷存在感的时候安心吃饭，不光是她，身边的长安也咬了自己舌头好几次了。

在场只有伊岚是从内而外的淡定，一张漂亮的小脸上落着一些门外透进来的阳光，有那么点小神仙的感觉。

为了保证这顿饭之后吃的安生，乔九舒还是走出院子，准备把房门关上了。

隔绝开里面长安八卦兮兮的小眼神，乔九舒坐在了乔泱对面的石凳上，石桌摆着水意给准备好的糕点和茶水，也不管是不是凉了，反正乔九舒给自己到了一杯。

乔泱看着一身素白长裙在婆娑树影下喝茶的乔九舒，笑得还真像个父亲。

“外公告诉过你吧，地宫的事情。”

“嗯。”乔九舒举着茶杯稍有些愣神：“怎么？”

“地宫开门机关以云家为主，但里面的东西是三家人千百年前就准备好的，就算你不去打开它，三五年内也肯定是要从里面自己开上一回的。”

在乔泱这句话里，乔九舒觉得自己听到的好像是他在说里面有什么鬼神一样，神神叨叨还会自己开门？

大概是看出了乔九舒的疑惑，乔泱继续说道：“那里面是能足够保当今三国安稳的利器，轻易不能面世，也绝对不能放之任之。”

“你想让我去开地宫？”乔九舒放下茶杯问。

乔泱看着她，很认真点头：“不是我让你开，而是只有你能开。”

“为什么？”

乔九舒只在外公和舅舅那儿听过一些零散的东西，还远远不足以让她拼出事实，而乔泱现在在做的，不正是把完整的所有展现在它面前么。

“开地宫不光要三族族令，它要的是继承人。”

“只有被承认的继承人才能顺利进入地宫，否则是一定逃不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

见乔九舒沉默，乔泱继续说着，甚至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去找到澹台家的后人，不要嫌麻烦，地宫打开以后，你不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乔泱就一口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一半凉茶，起身准备离开。

“父亲！”

他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乔九舒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你当初想让我跟谢裔交好也是为了地宫吗？”

其实这事儿不怎么重要，但就是像根刺一样卡在乔九舒心里，不上不下刺挠得难受。

乔泱停下脚步又转身回来，他好久没有听到“父亲”这两个字了。

“我年纪大了，谁真的对一个人上心还是看得出来。”

乔泱终于离开了，乔九舒坐在树下突然有些不想吃东西，哪怕胃已经开始有些痉挛泛酸，但就是懒得回屋把食物塞进嘴里。

一直到屋里的伊岚不急不缓用完午膳走出来，她才算是稍微有了点力气，抬头就能到那个漂亮到极致的男孩子眼尾上挑满满的勾人，趁乔九舒不注意突然往她嘴里塞了个东西。

红豆味的，糖糕。

乔九舒喜欢吃甜食这事儿，只有宓闲和伊岚知道。

哦，还有个跟踪狂洛一江被忘了。

糯糯的糖糕在口中四散开清甜，倒让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要不经常有人说乔九舒没心没肺呢，稍微有人打断一下她原本的思绪就忘了之前在想什么，这会儿回过神来，又提起脚底下打转摇尾巴的十七抱在怀里一通猛揉，边往书房走边说：

“长安你继续磨叽就把万罗医典再抄一遍！”

“嗷！姐姐你放过我吧！”

整个下午，伊岚和长安各占一半桌子随手找书看，乔九舒舒舒服服躺在窗下的软榻上怀抱小狐狸享受正惬意的阳光洗礼，也不管他们看的书有没有用，反正看就是了，只偶尔在两人挠头的时候叫过来，眯着眼睛三言两语草草解释一下，然后继续不务正业撸狐狸毛。

水意送来了好几次清茶，连晚膳都是三人在书房矮桌上随意了事，到天色愈暗，再拍拍或坐或躺了一下午稍微褶皱的衣裳，打算出门溜达。

清明的晚上，总要意思意思去见见鬼，不然怎么算是过了清明呢？

而且四月的天气在乔九舒看来正正好，傍晚不冷不热，小风吹着晃悠在并不拥挤的长街上，是难得的清闲。

虽然其他人好像觉得她一直都这么清闲，但是主观意愿上的感受还是很重要的。

人生难得几时春，该浪费时就浪费，等到病了灾了以后再悔那不是活该肠子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