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许如意说他和叶长桉十几年前谈过一场恋爱，傅易时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甚至还觉得荒谬。

他又没有失忆。

再说，就算失忆了，他也不可能只忘记和叶长桉谈过恋爱这件事情。

真是荒谬。

“你知道，我搜集了你犯罪的证据。你也知道，我不会网开一面。为了不坐牢，开始说胡话了？”

“你不相信是不是？”许如意也冷笑着与他对视。

她坐着。

他站着。

可她却昂首挺胸，一副已经不惧怕所有的气势：

“十几年前的车祸，你总记得吧？”

“……”

“是我在叶长桉的车上动的手脚，我本是想让她出车祸的，没想到外出的你突然改变行程，坐上了叶长桉的车。”

“……”

“你们双双车祸。”

“……”

“也是奇怪。医生给叶长桉下了病危，她却好好的出了院，没事了。”

“……”

“反倒是你，住了那么久的院，一醒来就再也不提那个贱人了，好像把她忘了似的。我在你面前提过一句，你反问我叶长桉是谁？”

“……”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提叶长桉。也骗你爷爷说，叶长桉已经死了。”

“……”

“我以为以后这个小贱蹄子就不用跟我抢儿子了，没想到十年后你爷爷非要让你娶她。”

“……”

“傅青山那个老不死的，大概是知道了当初我在车上动了手脚，也知道了我骗他说叶长桉死了。”

“……”

“死之前还要把小贱蹄子弄进傅家来恶心我，早知道当初我杀你爸时，就该把他一起解决了。”

许如意亲口说了这些。

信息量有些大。

傅易时准备事后，才慢慢查一查他与长桉十几年前谈过恋爱的事情。

听许如意说得如此真，这事应该是假不了。

眼下，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跟自己生活了三十余年的亲人，竟然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他递给何正一个眼色，“叫他们进来。”

“叫谁进来？”

许如意起了身，看何正在打电话，电话里称呼对方为警关（同官）。

她立即猜测到了什么，指着傅易时笑道，“你果然大义灭亲，连亲妈都不肯放过。”

“那你又何尝放过过我？”傅易时反问。

许如意垂下手，冷笑道，“送我进去，不是死，就是无期，而且还那么没有尊严，我不要，我不要那样遭罪。”

她说着，就跑上了楼梯。

从旋转楼梯，一口气跑到了顶楼。

傅易时本来以为，她是想逃的。

但是正要进门的两个警官，突然止了步，又退回楼外，担心地望着楼顶劝说着。

傅易时跟着走出去。

明媚的阳光中，许如意穿着华丽雍容的衣服，站在楼顶的天台上，看到下面的人，痴笑着。

“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得到。”

“……”

“在娘家受尽冷眼，被原生家庭重男轻女地虐到了二十岁。”

“……”

“好不容易嫁进了豪门，却不被好好疼爱，丈夫看都不看我一眼。”

“……”

“有了儿子，地位高了，娘家人也另眼相看了，以为就翻身了，却让一个小贱人给搅黄了。儿子再也不听我的，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

“我争了那么多，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

“儿子，你说我跳下去会怎样？”

楼上的许如意垂头看着傅易时，大声喊道：

“儿子，我死了，你会不会就不那么讨厌我了？”

“……”

“以后看着我的遗像，你会不会后悔？”

傅易时：“你下来，有什么好好说。只要你态度好，不会判死刑的。进去好好改造，还会有希望的。”

“进去了，还想再放出来？”许如意又不傻，“我手上的人命那么多条，就算减刑也是无期。”

许如意张开双臂，做着跳楼的姿势。

“儿子，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嫌我不够正派，嫌我人品不好。”

“……”

“你记住，是你逼死我的。”

“……”

“你的下半生，不会幸福的。”

咚……

傅易时还来不及喊一声妈，就听着咚的一声，许如意整个人后脑勺着了地。

那场面，惨不忍睹。

……

叶长桉一直在芸莱山庄等傅易时。

一直等到天黑，都未见傅易时来见她。

晚餐过后，她睡了一个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天气异常的热，热得她全身都在流汗。

很困，又疲倦。

疲倦得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过觉似的。

翻了个身，她继续睡。

门口的拍门声吵得她烦死了。

她坐起来，睡意朦胧，“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真是抓狂。

揉了揉眼睛，正要下床开门，她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儿。

自己怎么睡在几年前的出租屋里？

这间出租屋，是她租在医院对面的一个小单间，只有十几个平米。

当初为了上下班方便，才租在了附近，一来节省钱，二来夜班做了手术回家也近。

“我怎么在这里？”

“……”

“明明睡在芸莱山庄的？”

“……”

“难道还能梦游？”

可是。

就算是会梦游，也不可能梦游到几年前的出租屋里。

因为那间房，她早就退租了。

房东一定另租他人了。

但这间房的布置，还是和当初她住在这里时，一模一样。

诡异。

异常的诡异。

门口的拍门声，还在继续。

“妈咪！”

“……”

“妈咪你开门，求求你开门。”

“……”

“妈咪，快开开门。”

小不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无力。

叶长桉连鞋都没有穿，赶紧去开门。

小不点忙进了房间，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几步，蹲下来，缩卷成团地抱着自己，好像很冷的样子。

可天气明明跟夏天一样，热得让人受不了。

等等……

睡觉前，还是春天，一睡醒就换了地方，天气也变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长桉忙上前几步，蹲在傅念的身边，“念儿，你怎么了？”

“妈咪，我好冷。”小不点一抬头，脸色苍白，双唇乌紫，牙齿也在颤抖，“妈咪，可不可以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