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还是来了，就是来得有点晚，这会儿已经是凌晨的两点多钟，所有适合商谈的消费场所都已经打烊，导致他们俩这次的谈话，只能在这样一个清冷又无聊的山坡上了。

“我原想让这个事情的开始不那么直白，但既然你这么要求，我也就不白费功夫了。有一件事情你得明确，韩素简不是我放出去的，她买通了我的一个手下，让人给救了出去。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不认为她会躲得太远。”

这个解释的可信度一点都不高。

黎优白明显也没有把这个解释归纳在正经话里头，全当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山风很冷，就连抽烟都缓解不了这种直入心扉的冰冷感，这个地方，黎优白不常来，他没有那么闲，除非是觉得，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无法让他获得安静的时候，才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想，你应该明白，韩素简若是重新回到大众的面前，你我二人面对的风险是一样大的，而她，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她很有可能会亲手毁掉你我。”

这句话，应该理解成威胁。

可惜的是，这样的威胁，对黎优白而言不是非常有威慑力。他早已经不在乎这个韩素简会怎么样，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失去了她的尊严，甚至连家都被人夺走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其实已经不足畏惧了。

“怎么，今天的谈话，你打算沉默到底？”见黎优白始终没有搭理他的话茬，韩素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哦，我知道了，你在期待从我这里套出更多的话。”

黎优白冷哼一声，悠悠道：“这算是你的失误，应该由你去负责。”

对方哑然失笑。

“我懂你，黎优白。我知道，你并不在乎韩素简会做些什么，哪怕她满世界地诋毁你，你都无所谓，那么，如果她的目标不是你，而是你在乎的人，你还会不会这么淡定呢？”

“我在乎的人？”

“对，就是你在乎的人。”

韩素简受到过这么严重的软禁，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软禁她的男人呢？说起来，韩素沈是应该着急，而且是很着急，而不是像现在这么淡定地抽烟。

他坐到如今的位置上，花费了太多的心血，做了太多的努力，这就决定了他现在的态度，他必须找到韩素简，重新把她关起来，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是优哉游哉地跑来S市找乐趣来了。

黎优白冷眼望着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个靠着不正当手段得到如今地位的男人，一向都有这样的才能，可以把别人的心思拿捏住，又不至于太明显。

“看来我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了。”

“呵呵，计划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好歹也是曾经的合作伙伴。事实上，这个事情一发生，我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还很落魄的女人，只要她一有要离开的念头，我就有的是办法找到她。但是，还有可能她躲起来，再也不出现了，这样的她会变成一颗定时炸弹，早晚会波及到你我。”

“我需要你的帮助，黎先生。”韩素沈总算认真了起来，“只要你配合着我，发出一份精神鉴定的报告，证明韩素简确实已经精神失常，那她就再也没有作用了。”

“这种麻烦的事情，我为什么一定要配合你呢？”

“黎先生，你最好不要把自己的合作伙伴推向敌人。”韩素沈回答道，“如果我失去了现有的一切，我最痛恨的人一定不是韩素简，而是你，我会觉得是你的见死不救，让我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里。”

黎优白觉得自己开始莫名其妙地头痛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韩素简未必可怕，但这个韩素沈绝对可怕。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疯子，他提出来的建议，没有人可以拒绝配合。

说是商量，这其实是通知。

“让我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吧，黎先生。”韩素沈转过身，背对着黎优白，如此说道，“韩素简离开疗养院以后第一个下手的对象，一定是你的那位小朋友。我的助手曾在她呆过的房间里看到了无数撕碎的纸片，上面的笔迹用力而且疯狂，写满了三个人的名字。”

黎优白沉默了。

“你，我，还有江小小。”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事实上，我已经把那些纸片带了过来。你与她也曾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个笔迹你多少是会认得的吧？”

他接过了韩素沈递来的密封口袋，借着车前灯的光芒，他看清楚了纸上写的东西。

确实是那个女人的笔迹。

“你必须得给我一点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

就算一切都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了，黎优白还是没有立刻答应韩素沈的建议。

对方并没有对他的谨慎表示不满。

两人的谈话还是有效果的，韩素沈隔天就坐飞机回去了，他给黎优白剩下的时间不多，最迟就在他回到M市之后，必须做出回答。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新的发现是有的，但，这个结果不太友好，您确定想知道？”

黎优白坐在靠窗的位置，淡定地喝着咖啡。听到“不太友好”这几个字，他也只是略微地顿了顿手里的动作，连头都没有抬。

他的面前摆放着最新的商娱类报纸，上面的大标题上，赫然起着这样的标题：韩氏集团总裁韩素沈深夜出入高级会所，与一神秘女子出双入对，疑似好事将近。

照片拍得很模糊，角度也很刁钻，那所谓的神秘女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出长相，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黎优白总隐约觉得这女人的身形很眼熟。

“韩素沈的野心越来越大了。”天使说道。

“这个话怎么说的呢？”

“他是个十足的变态，心理扭曲。他的目的很明确，就连先生您，也是他的目标。”天使直言不讳，“他约您前去M市，若您真的去了，很有可能将回不来。”

黎优白握着报纸的手，再次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