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青封录
作者:仙人无交集 | 分类:仙侠 | 字数:3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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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
承天王朝西部边陲——陇西郡,有三座闻名天下的雄伟城池。商贸繁荣的陇西郡城,万里边城的起点临洮关城以及镇守西域的都护府西凉城。
陈青阳的父亲陈义便是身兼安西大都护、坐镇西凉城数十年的武安侯,承天王朝地位堪比亲王的四位上柱国之一。
承天王朝虽然版图辽阔,但也不是绝对安全。
北有北狄国虎视眈眈,南有南疆巫师部族霍乱,东部临海有海盗侵扰。
只有西边的西域诸国与承天王朝经过多年战争,已经基本上纳入承天版图了,安西都护府便是管理西域诸邦的机构。
可以说,陈义是承天王朝除圣皇陛下外权势最大的人之一。
在承天王朝,权势超越一切。
陈义统御西域诸邦多年,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到底从西域与承天的商贸中获得多少好处。
但是,或许可以从武安侯的府邸窥得一二。即使是在陇西郡这片半沙化的土地上,武安侯府依然是有山有水,各种名贵绿植随处可见,府内更是金镶玉卓,端的是富丽堂皇。要知道,一株中原沃土随处可见的兰花,在土地贫瘠的西北地区可以卖上几百两黄金的天价。
有些言官曾就武安侯府太过宏伟瑰丽,不符承天制度而弹劾陈义,一开始圣皇陛下并不想理睬。
但圣皇越是信任陈义就越令那群洛阳氏族不安,不知是在谁的推动下,后来朝中竟有人借此弹劾陈义有不臣之心。这下圣皇陛下不得不管,但并没有夺走陈义的任何权利,只是下旨废了武安侯侯爵的世袭罔替。令人不解的是,圣皇陛下虽然废了陈青阳的世袭罔替,但却亲自给他封了一个武安世子的称号。
也就是说,陈义在世陈青阳就还享有世袭罔替世子的特权,但陈义百年之后,陈青阳就是一介布衣。这个安排有些扑朔迷离,洛阳氏族猜不透圣皇陛下的心思,也不敢再施压,所以这么些年,洛阳官场并没有再为难那位承天新贵武安侯。
不知道是人言可畏还是君心难测。
但承天官场还是有很多类似武安侯陈义与洛阳官场不和的传闻,毕竟多少文臣武将拼搏一生,为的就是光宗耀祖,给子孙后代求一个平安富贵。
武安侯不近女色,陈青阳的生母昭节尊夫人过世后就没再娶。自从陈青阳离开后,偌大的武安侯府就剩下陈义一个人。
府上的护卫大都是些沉默寡言的宗门高手,对名满天下、权倾西凉的武安侯又是充满敬畏,所以能给武安侯府增添些生气活力的,只有世子殿下的世子府,
把这群陈青阳八岁那年领着数位侯府修士巡游西凉各地亲自挑选的少年统统收入营下亲自培养,这些年也确实排解了陈义不少寂寞。
府上很多人不了解陈义,大多数婢女都觉得陈义是个很冷漠无情的人,对世子府那群外人都能和颜悦色的,但对于世子殿下却显得不近人情,他们还记得侯爷在世子殿下很小的时候就与他谈论了许多关于死亡的话题,似乎在那个时候,这对陈家父子都已经做好了陈青阳随时死去的准备。
所以陈青阳在八岁那年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身后事了,世子府是其中一件。不过还没等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部署,他就被送到了承天皇宫,陈青阳也不知道现在的世子府是什么样子。
陈义明白陈青阳的意思,世子府就是陈青阳的替身,是陈青阳给陈义留下的念想。
这些年,陈义也确实待世子府的人不薄。
不管天赋高低、为人品性,他都一视同仁。不仅月奉丰厚,还请最好的老师,置办最好的吃穿用度。
所以,陈青阳从武安侯府消失的这十几年来,世子府有些人真把自己当世子殿下了。明面上毕恭毕敬,暗中却净搞些小动作。
这些,陈义也都看在眼里。
但是陈义不仅放任不管,还跟通报此事的老管家吴起夸赞陈青阳的眼光好,招徕的人都是些可塑之才。还说要看看他们在青阳回来之前能达到什么的高度,正好让青阳处理,锻炼一下儿子的能力。
今日,西凉城门外路旁的一家小酒肆里来了两个中年人,都是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
酒肆里的伙计勤快,立马跑过来迎接。
“二位道长可是要喝点?西凉各地的酒我们都有,不过还是屠苏酒最地道。”
“一壶屠苏,一碟茴香豆。”
“好嘞。”
西凉城有空禁,没有城主府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御空飞行。
本来周子沐打算收起飞舟走路过去。陈青阳却拿出一块世子令牌来,说凭这块圣皇钦赐的武安世子令牌,能破承天大部分地方的空禁,西凉城自然不在话下。
等周子沐继续驾驭飞舟,陈青阳又非要拉着他去尝尝城门口那家地道的陇西特产,屠苏酒。
合着是在炫耀那块世子令牌,周子沐一脸黑线。
看着轻车路熟的陈青阳,周子沐打趣道。
“没想到,咱们高贵的世子殿下也会到这种小酒肆来喝酒?”
“大俗大雅,这等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师兄可能不懂。”
已经习惯了陈青阳的日常讽刺,周子沐没有在意,而是开口问道。
“都到家门口了,不直接进城?”
“一到西凉,便都是故事,要不要听来下酒?”
“呵呵,你屁大点孩子能有什么故事。”
陈青阳白了周子沐一眼,用秘法隔绝了小片空间的声音自顾自说了起来。
“其实我回来,除了有些想念家里,最主要的还是来了却一段因果。”
看着陈青阳严肃的表情,周子沐有些好奇陈青阳的故事。
“我爹跟我说,为了解决我体质的问题,我三岁之前就没在家呆过,都是我爹或是穆叔带着我各处求人医治但都一无所获,没有办法,他只好决定教我正视死亡这件事。在我年幼时,六岁还是五岁,陈义要带我上战场看死人。说人死相最惨的就是战场上的士兵,见过最惨的,以后就不怕死了。那时候还打仗,虽然只是小股宁死不降的西域逃兵,但凡战争都离不开一个死字。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敌人出现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神射手,专门针对我。若不是有个叫张屠的兵为我挡了一箭,我早就死了。这家酒肆,就是张屠的家里人开的。事后,武安侯府能做的,也就是彻底抹除张屠的资料,让敌人无迹可查,不至祸及其家人。我小的时候,为了不给这家人添额外的麻烦,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现在,终于能够坐下来喝口小酒了,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
“至于酒嘛,在陇西郡,就没有不地道的屠苏酒。”
前来上酒的店伙计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满脸堆笑。
“这位道长好见识,莫不是西凉城人?毕竟对我们陇西郡的屠苏酒最在行的就是我们西凉城了,可不是小的自夸……”
“咳咳。”
听到自家老板娘在柜台后面的咳嗽声,店伙计立马闭嘴。
“嘿嘿,两位客官的酒菜请慢用。有需要叫一声就行,小的就先忙活去了。”
陈青阳摆摆手,倒了两碗屠苏酒摆在桌上。
“张屠的媳妇儿,刚嫁过来没两年,张屠就走了。张屠走的时候,她还大着肚子。据说当时生下孩子后,无论张屠的父母怎么劝,硬是不肯再嫁。说张屠是死在战场上的铮铮汉子,他媳妇儿又岂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婊子。家里没有男人,酒肆经营全靠年轻媳妇的精打细算。所以说啊,这一家人,活该他们平安富贵。”
“人间自有真情在啊。”
“我有时候真挺佩服那些个当兵的,说挺身而出就挺身而出了,那个时候光顾着害怕,没有多想什么。后来回到家后陈义跟我说,张屠那个时候刚刚突破先天境,正要提拔为少校尉,又赶上平定西域的尾声,正是前程似锦的时候。说我欠张屠家人一条人命和一生富贵。”
“不欠张屠的吗?”
“这是最令人心酸的,我爹跟我说,那是张屠的命,是张屠作为一个军人的职责,我只欠张屠的家人,不欠张屠。”
“那张屠的死只能怪西域残兵?”
“‘西凉所有战死的兵,都由我来背负。’这是我爹的原话。”
“侯爷不愧是侯爷。”
周子沐端起酒碗,想要就着这个边境故事,尝一尝屠苏的味道。
陈青阳看到门外一个十多岁的孩童,不知是与人打架还怎么弄了个鼻青脸肿的模样,正鬼鬼祟祟瞧着酒肆里想偷溜进来,张屠媳妇儿眼尖,一看到孩童鼻青脸肿地样子立马撂下手里的活,走上前去把孩童拉到柜台的角落里,一边擦药一边埋怨道,‘怎么给人打成这样,不会打架就不要跟人家打架,老不听话,又吃苦头了吧。’
那孩子却是个倔强性格,‘没事,娘,苏儿不疼。’
陈青阳走到孩童身边,轻声问道,‘你叫张苏?为什么跟人家打架啊?’
张屠媳妇儿有些惊愕,下意识把张苏拉到一旁,张苏则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半头白发脸庞却还年轻的人,轻声应了一句,‘他们骂我娘。’张屠媳妇儿连忙拉住张苏,‘小孩子相互间开玩笑呢,没什么大事。’
‘嫂嫂放心,我没有恶意。’随即又问张苏,‘打不过还要打?’
张苏昂起头,骄傲说,‘那当然,我可不是只会逃跑的孬种’,这一昂头不要紧,触动了伤口,疼得张苏龇牙咧嘴的。张屠媳妇儿连忙拿热毛巾敷住,劝阻道,‘别乱动。’
陈青阳从三川坠中拿出一壶酒,倒了一小杯放在柜台上,‘张苏,喝了它,你的伤就好了,或许你以后还能把打过你的人打回来。’
张苏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张屠媳妇儿也有些懵,天降贵人还是横祸?
就在这时,并不嘈杂的酒肆,大地忽然颤动起来,陈青阳放在桌上的屠苏酒碗里的水面开始晃动起来。
周子沐有些吃惊,也有些奇怪。
惊在造成大地震颤的竟全是由先天境高手组成的精锐军队,怪不得只两百人就有如此盛大的气势。
奇在酒肆里的人除了向城门口张望两眼,都在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一副司空见惯地样子。
承天王朝强军尚武,尤以民风彪悍的西北为重,名副其实。
震耳欲聋地马蹄声瞬息而至,在离酒肆一丈远的地方嘎然而止。
而后两百人齐齐下马,清一色的黑甲长镍,声势极为壮观。
为首那人身着玄黑铁甲,英武不凡。下马后径直往陈青阳的方向上前两步,先行躬身行礼。
“西凉铁骑大都尉武穆携两百西凉铁骑黑甲,恭迎世子殿下回城。”
而后两百黑甲士兵齐齐躬身行礼。
“西凉铁骑黑甲,恭迎世子殿下回城。”
张屠媳妇儿瞬间泪目,泣不成声,张苏也慌了神,把母亲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陈青阳,陈青阳有些忧伤,他伸手摸了摸张苏的头,‘喝了吧,以后武安侯府会保护你们的。’
“对了,我叫陈青阳,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