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祛了表皮和叶肉，只留下了叶脉纹路，轻薄如蝉翼，常常用做书签，看着小巧别致。采薇寻了一枚纹路清晰的，置于书案上，又取了一支极细的胎笔，沾了点墨汁，轻轻书写在红叶之上。

芳蕊识得几个字，歪着头看她，不稍一会儿，只见叶脉之上就题了几句诗：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这是南唐后主的词，芳蕊认得，但不知采薇何故写这个？

采薇轻轻吹干了上头的字迹，将它夹在了一本诗集里，又叫了李巍到跟前，将书本交给了他，说道：“将它送到勤政殿去，只说……我觉得此诗集写得好，愿与皇上一起品鉴。”

李巍暗自记下了，退了出去，立时就将东西送往勤政殿去了。

是夜，天空黑得如泼墨一般，皎洁的明月也不见了踪影，戌初时分，采薇又让人灭了廊下的几盏大灯笼。于是，这广泽宫就好似没落在无边的黑暗里。

采薇卸了妆容，朝她们说道：“今晚你们不必守夜了，都回去补觉吧。我若有事，会叫你们的。”

芳蕊等人也是疲惫极了，闻言，欣喜地回了房。

之前几天，钱婕妤总是在子初时分开始唱曲儿，正是人想酣睡的时辰。今儿不过戌时，想来钱婕妤也在养精蓄锐吧，瞅了眼她的寝殿，此时是毫无动静。

采薇刚躺下没多久，虚掩的殿门忽然咯吱一声轻响，一个黑影趁机进了寝殿。

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到了床前，床幔扬了起来。采薇睁开眸子，借着墙角留着一盏琉璃宫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皇上？”采薇惊讶地说道：“您怎么来了？”

绵柠穿了一身便服，于床边坐下，说道：“红叶题诗，可不是你叫我来的？如今倒自个儿装起糊涂来了。”

采薇讪讪一笑，说道：“瞒不过皇上，今晚浮云闭月，我以为皇上不会来了。”说着，她的身子往里侧挪了挪，给他腾了一处空位。

绵柠褪了衣衫，躺到了她的身侧，见她眼底布满了乌青，不禁疑道：“怎么？你还是睡不安稳吗？”

采薇淡然一笑，说道：“孕期贪睡，却又易醒，太医说这是常见的事情，皇上不必担心。”

绵柠叹说：“你这才刚显怀，等过些日子，月份大起来，更加睡不好了。”他的目光忽然瞥见采薇搁着的如意枕，说道：“这似乎是……惠妃的东西，是她给了你吧。”

采薇点头，因绵柠有些日子没来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枕头，她说道：“惠妃赠于我的，到底是好东西，夏日里枕着，便不会觉得热腻难受。还有一股子安神香气，太医说这有助于睡眠。”

绵柠颔首说道：“自然是极好的东西，这是惠妃入宫后，太后于内务府里挑出来，专门送给她，以解她偶尔头风之症。”

听着，采薇心头一动，说道：“我不知还有这缘故在其中，听皇上如此一说，我倒不好意思要了。”

绵柠说道：“无事，你用着吧，这也是惠妃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