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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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在临安,黄昏也是迎亲嫁娶的吉时。
当太阳在土地上撒下一大片金黄色的光辉时,鹿鸣领着一大堆人,声势浩大,锣鼓喧天地来接阮辰了。
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毕竟是临安城第一才女出阁,街上的人群密密麻麻,摩肩擦踵,围了好几圈子,都踮起脚来看热闹。
新郎受着各种艳羡的目光,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向着为他道喝的友人们一一作揖。
那得意志满的模样,像是海底月,云中星,已然被他悄然捏在了手心似的。
对于临安城的大多数人家来说,阮辰就是那海底月,云中星。
她这一出嫁,临安城不知有多少偷偷爱慕她的小郎君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此时,被人惦记而不得的阮辰作为最受瞩目的新娘子,正由喜娘引着,从自己的院子出发向外走。
阮娇和阮玥作为她的妹妹,一左一右地陪在两侧。
像掺着个八十岁的老母似的,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阮娇有一种做护工的感觉。
英国公府甚是热闹,阮劲竹和陈氏不断地颔首微笑,对拜会的宾客们表示欢迎。
人头攒动,声音纷杂?。
“大姐,那药是你下的?”阮娇目视前方,淡淡地开了口,嘴角只是微动,如果不细看,外人根本觉不出她在说话。
红盖头下响起微微的笑声,轻蔑而不屑,“就是我。”
阮辰毫不避讳地认了。
反正她今天就嫁人了,?阮娇纵使记恨,纵使有个三头六臂,又能奈另一座高墙内的她如何?
况且,阮娇就算说出来,又有谁能信一个龟奴怜香惜玉,对着那么娇媚的身子,安然如山如此多个日日夜夜,今日中了药才动的手?
哪怕单凭人品,任谁也不会去相信,下毒的人是她阮辰吧。
阮辰心中一笑,她就是不想让阮娇好过,既然她要嫁人了,岂能让阮娇留着清白的身子?
“大姐能承认就好,”阮娇面上温柔一笑,眼里暗含一刀,刀刀往阮辰的脸上刮,即使隔着红盖头,阮辰也知道那目光有多犀利,多痛恨,多森寒。
这正是阮辰想要的。
“大姐,”阮娇轻飘飘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却无端给人一种凉嗖嗖阴测测的压迫之感,“你要过门槛了。”
什么?阮辰的心一瞬沉到万丈深渊。
都怪自己!光顾着洋洋得意了,怎么忘记要过门槛了?
凭阮娇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定是要使绊子的!
“过门槛——”
喜娘的声音喜气洋洋的,只要过了这个门槛,就意味着阮辰出阁了。
阮辰却担心她妹会把她给摔在门槛上。
所以她走的分外小心,步步都很稳当,因为在门槛磕了碰了,是不吉利的。
“大姐,我给你说实话,你买的药确实不错,要不,今晚你也和鹿鸣试试?”阮娇一番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甚至带了微微上翘的尾音,娇媚的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阮辰被她说红了脸,抬出的半只脚猛地收了回去,身子微微一滞,明显顿了顿。
喜娘觉得手下的连理福一紧,疑惑地转了身,笑的有些勉强,“娘子?”
这就要跨过门槛了,怎么能停顿呢!不吉利的!
以喜娘现在的反应,要是看见新娘子不仅停顿了,还收回一只脚,脸上怕是得气出个赤橙黄绿青蓝紫来!
“无事,继续走吧。”阮辰声音镇静,无波无澜。
喜娘应了一声,脸上再次堆满了笑意,在前面接着扭摆了起来。
到了门槛处,阮娇将阮辰向前用力地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却不动分毫。
怎么能让别人看出她谋害亲姐呢!
阮娇樱唇轻启,话语像被果子酒泡过,又甜又腻,中间夹着糖衣炮弹和尖锐的锋刃,一字比一字森寒,就在阮辰再次抬脚的瞬间,轻声道,“大姐,你今晚小心些,我今天受了刺激。“
”所以,可能会扒你们喜房的屋顶。”
阮辰本就心虚,被阮娇威胁的话语一刺激,加上被她向前一带,绕是再内心强大,再不动于色,也受不住在门槛上磕了一下。
只是这下,就不是说能收回去,就能收回去了。
瞬间,阮辰脚下一痛,鹿鸣身子一滞,陈氏眼皮一缩,阮劲竹额角一跳,满座哗然。
满街哗然。
阮辰的身子向前弯了个大弧度,摇摇欲坠,在倒下和站起来之间,来回挣扎。
阮玥看傻了,神色呆呆的,愣在原地。
阮娇作为始作俑者,自然最先反应过来,心中一笑,脸上已然是焦急透顶的模样,“大姐,当心!”
这一嗓子嚎的,让阮辰身心一震,彻底倒了下去。
来了个狗吃屎。
阮玥此时也被阮娇喊的回了神,立即与阮娇扶住了大姐的胳膊。
阮玥向上扶,阮娇向下摁,一堆人眉毛开始跳起了舞,屏气凝神地瞧着。
这新娘子,两个人都扶不起来,到底是有多重?
陈氏高呼了一声“我的女儿“后,立马前来营救,一堆婆子七手八脚地跟着她,手忙脚乱,终于将人给扶了起来。
街上已经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这,这是大小姐吗,今日怎么走个路都走不好?”
“鹿鸣,这小娘子看来分量不轻啊,得这么多人一起拉她,你可受得住?”
阮辰听的头发发麻,嘴角恨恨地咬着,不想去听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只恨不得将阮娇给踩成肉泥。
在陈氏的亲自搀扶下,阮辰总算颤颤巍巍,心有余悸地过了门槛。
当阮辰的手被交到鹿鸣的手上时,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总算是没耽误及时。
含笑的郎君从高头大马上下来,通过同心福去引阮辰,赢得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向来脾气比鞋底子还臭的鹿鸣,此时笑的是羞涩非常。
他牵着的,是他的心上人,是他一辈子用心去疼的人。
阮娇看着她进了轿子?,心道了句一路顺风,莫要作妖。
新娘子被接走了,在英国公府的宾客们也随之起身,他们在这只是给英国公撑撑场面,真正的主场,自然是要在鹿鸣那头的。
按着临安的习俗,黄昏前在女方家中办小宴,黄昏后,都会去男方家吃席。
当然,英国公府的小宴也是不小的。
俗话说,父母送亲不过门。
阮劲竹和陈氏站在门槛之内,看着迎亲的人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拐角,不禁潸然泪下。
阮娇见状,心中不免唏嘘,若是陈氏把对阮辰一半的感情化为德行,没准是个道德高尚的当家主母。
待所有客人都散了场,下人们又再次忙碌起来,收拾盘子的收拾盘子,打扫地板的清洁地板。
阮娇顺了一只鸡腿,无伤大雅地咬了一口——
是该和苏迟那厮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