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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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地热了起来,阮娇秉承着太阳不下山就不出门的原则,一天又一天,慵慵懒懒地混日子。
书房里很是凉快,她坐在勤学苦读的苏迟旁边,无聊地扒拉着手指头玩。
这一卓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啊,再不回来,蝉都开始在外面的杏树上做窝了。
正好走到英国公府门口的一卓,被阮娇一想,猝不及防,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惊到了昏昏欲睡,在英国公府墙头处不断点头的鹿鸣。
鹿鸣抖了个激灵,从阴凉的墙角探出半只脑袋,头上插的白玉簪,在炽热的阳光下,晃得阮一卓眯了眯眼。
“你是谁?”一卓微微皱了眉,眼里透出一丝警戒来,抿唇道,“躲在这里做甚?”
鹿鸣已经蹲得腿脚酸麻,碍着面子,毫不显露,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见眼前这人虽严肃认真,但到底是十二三岁稚嫩的模样,况且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像是来逃难的,便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来这儿乘凉。”
事实上,鹿鸣已经来这里乘了好几日凉了。
自从春日宴后,他每天都备足了礼品,来英国公府看阮辰,一次两次还很受欢迎,可天天来,陈氏的疑心就起来了。
鹿鸣听出陈氏的言外之意,倒是爽快,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面容肃静,一本正经道,“鹿鸣心悦大小姐久已,想娶她为妻。”
他对她,确实爱慕久已。
阮辰及笄那年,阮劲竹邀请了很多要好的同僚,当时鹿鸣的父亲和兄长有事,他便代替他们前来。
温雅端庄的姑娘,眼睛透亮又有神,让他一下就记住了她。
前几日,春日宴上再次相见,他更是被她的美丽和淑雅所折服,认为这就是天赐的缘分。
他这辈子,就认定她了。
陈氏听了鹿鸣一席话,面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却霹雳乓啷地打上了鼓。
鹿鸣在临安城本就没什么声望,又不屑为官,在朝堂之上也没个一席之地,再说,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侍郎府中,也算是下嫁了。
待阮劲竹下朝回来,陈氏便与他商议了此事,阮劲竹眉头锁着,面容扭曲的比陈氏还可怕,连连喝了好几杯茶压了惊,胡子也愁的耷拉了下来。
“鹿兄今日也跟为夫提及了此事,说鹿鸣心悦辰儿,茶不思饭不想的,想上府来提亲。”
“那老爷是怎么回的?”陈氏急得眼神慌乱,紧紧拧着帕子,“咱们辰儿可不能下嫁啊。”
“为夫也想婉转地推脱过去,便说此事还得看辰儿的意愿,哪料——“
阮劲竹陡然提高了嗓音,狠狠地拂了袖子,”那个鹿青禾,脾气死犟死犟的,一直问我辰儿有没有心仪之人。”
“小王爷本就拒绝了辰儿,我不能再降女儿的身价,便说辰儿心里还无良人。”
陈氏一听就火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声声像锥子钻墙似的,“我说那个鹿鸣怎么天天往这儿跑,还说什么多见见,培养感情!“
她喝下一口茶,压了压快喷出来的焰火,“辰儿的腿虽然伤着,话却已经跟他说了明明白白,也不让府丁再放他进府,他鹿鸣倒好,天天在门口那蹲着!”
搞得她正儿八经儿的国公夫人,天天出个府像做贼似的!
“老爷啊,”陈氏摸着胸口,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我就辰儿这么一个姑娘,她可得不能嫁给这样的玩意儿啊。”
阮劲竹被陈氏吵的耳朵疼,眉头皱成个铁疙瘩,用手捋着腰间缠的虎头鞭,“此事不能急着回绝,还得迂回行事。“
”那鹿家老二鹿沐在战场上屡建奇功,可为栋梁之才,若因此事得罪了他们,怕是日后不好办。”
两人商议了半响,也没商议个应对的方法,因此,鹿鸣每天准时上班,蹲在英国公府前,一蹲就几个时辰。
蹲到现在,终于碰见个人影了。
此时,阮一卓斜睇了鹿鸣一眼,下颌收得紧紧的,明显不高兴了,“要是乘凉,你便去别处,不要在府门前。”
像英国府欠了你几两银子似的。
“我说你这没长开的娃娃,我在哪关你什么事?”鹿鸣嫌弃地瞪他一眼,“怎么,这难道是你家?”
阮一卓拢了拢袖口,手负在身后,又端了端身子,沉沉道,“这就是我家。”
鹿鸣怀疑地打量他一眼,又抬头瞅了瞅“英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不屑地笑道,“哼,临安城都知道,英国公府只有三个千金,就你,怕是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阮一卓脸色青了又青,提步便向前走,与鹿鸣擦肩时,他一个转身,反手在鹿鸣的腕间一绕,轻轻松松,把他给后扳了一大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阮一卓不喜欢跟人废话,他觉得动手永远比嘴皮子好使。
鹿鸣那个气啊,他也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长大的,自从和英国公府打上交道,不是被女娃娃扔沙子,就是被个小毛孩给撂地上,要传出去,他这脸可往哪搁!
关键是,他还就喜欢上这府里头的大小姐了!
鹿鸣是个打必还手的性子,即使在心上人的地界,他也是万万忍受不了的。
于是,礼部侍郎的爱子和易渊先生的爱徒,就这么干干脆脆,酣畅淋漓地打了起来。
守门的府丁被俩人给吵醒,心里暗暗赞叹,这么热的天,这俩人也不怕给晒中暑了…
等两人慢慢习惯炽热的阳光,看清打起来的是谁后,连跑带癫,火急火燎地回去通报。
小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快来人救场啊!
阮娇听到消息时,正无聊地卷着头发丝儿,听见有人敢欺负一卓后,拿着桌上的砚台便走了。
看姑奶奶不泼你个酣畅淋漓,乌黑八漆的一脸墨!
苏迟见她像个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溜烟就跑了,也拿着刚刚练字的毛笔,跟着冲了过去。
从小院走到门口,砚台里的磨全干了,毛笔上的鼠毛也被晒成了一团,上面成了一小块的墨渣子。
“一卓——我来帮你了!”阮娇气得步摇一晃一晃,“哪个缺德不上税的,敢欺负我的弟弟!”
她推门一看,两个男人背对着背,各坐门口的一边,头发像鸟窝似的,衣服也歪歪扭扭。
阮娇一惊,一下子扔掉了砚台,向着手忙脚乱,整理仪容仪表的那人走去。
“一卓,你这么这么完蛋啊,都到家门口了,还被人欺负…”
鹿鸣一听这话,鼻青脸肿地望过来,用疑惑的目光望向苏迟:这人真是府里的私生子?
苏迟不去理他,他也才来不久,对高门大院的私事也不是很熟。
“姐,是我先揍他的,”一卓太想姐姐了,刚要抱她入怀,眼角却望见了地上的碎片。
他面色突变,咬着后槽牙,“阮夭夭!这砚台,你是从书房拿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