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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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翌日,便是春日宴。
陈氏将地址选在了凤和山上。
这里有流觞曲水,艳艳荷花,景色优美,微风怡人。
更重要的是,凤和山坡度不大,爬起来不需太多的人力物力,而且离城中很近,如果是乘马车,只需一个时辰便到了。
因此,从很久之前,凤和山便是春日宴的绝佳场所,也让很多人蓦然回首,找到了自己的姻缘。
经过一年又一年的修善,这里有轻便简装的木屋,也有乘凉避雨的凉亭。
这就是个复古型豪华度假村啊,阮娇暗道。
她掀开车帘,一双好奇的眸子水灵灵地眨着,山间美景,蝉鸟和鸣,尽收眼底。
来这宴会的,都是些未嫁娶的小郎君和小娘子,男的聚在一块,下下棋,论论诗,女的拉着小手,弹弹琴,聊聊心。
阮娇最讨厌文绉绉的东西,要不是可以骑马,四头驴拉着她,她都不肯来。
她身后的苏迟,乖乖巧巧地坐在脚榻,目光清凉如水,落在厢内摇摇晃晃的穗子上。
他不想低头看脚上的绣花鞋。
以前他虽然扮过女装,却从来没换过女鞋。
可今早,阮娇那厮,拿着她的绣花鞋,对他温温柔柔一笑,俨然是披着紫薇外壳的容嬷嬷,好心劝着他,“那里人多,被认出就不好了。”
苏迟乖巧地搓了搓小手,半是祈求,半是试探地看她,压低了声音,商量道,“我可以小心点。”
“好啊,”阮娇将话说的绵绵软软,露出一个绵里藏针的笑来,“那我就在宴会上给你找个夫家,看你嫁过去——”
她眨巴了三下眼,又在苏迟的脸上抹了一层面脂,笑里藏刀,咬着后槽牙,“看你嫁过去,还能小心多久。”
苏迟一想起她早上的嘴脸,心里就莫名生出一团火气来。
真是强人所难。
他一个男儿,怎能总做女子打扮?
思及此,苏迟那一双清冽寒凉的眸子,便带了几丝冷意,嗖嗖嗖,如利剑般,射向了阮娇。
“苏迟啊——”
阮娇无聊地托着下巴,看着车外一幅幅温和的春游图,将头发丝捻成一个个小卷。
苏迟一吓,立马将目光收了回来,规规矩矩地看着身下的红色地毯。
她总是喜欢这些艳丽的颜色。
阮娇忽地回过头来,眸中的婀娜垂柳,含羞荷花都换成了“其貌不扬”的丫鬟苏迟,她笑了一声,说道,“沈慕卿得过会儿来,要不,本小姐先带你领略一番林中景色?”
苏迟的心里一松。
她刚刚应该没触到自己的目光。
他只想让她看到他乖巧温润的模样。
于是,他抬起麋鹿般清澈的眸子,带着一点无辜,声音像是酝酿出的梅子酒,十分温软,“我都听二小姐的。”
阮娇一听,自然十分高兴,她让车夫停了车,又叫人牵来了小花。
小花是她的爱马,通身雪白,只在额间有花瓣状的棕毛,阮娇觉得与她眉间的朱砂痣有些相似,心里喜欢,便磨了阮劲竹好些天,将小花归为己有了。
此时,小花欢快地打了几个响鼻,在国公府这些日子,可是快把它给憋成一条疯马了。
它又没法像二卓一样,无聊的时候,能扒几个狗洞玩玩。
再说,人家好不容易才做的洞,一爪子给人埋了,多缺德。
小花用一双迫切渴望的目光将阮娇给望着。
阮娇先是给他捋了捋毛,随即将苏迟放入它的眼帘,给它做上了思想工作,“小花啊,你乖乖的,别闹脾气,让这位姐姐骑一骑,好不好?”
小花同意地眨了眨眼,只要让她在这山林遛一遛,别说个姐姐,大妈也行啊。
阮娇见沟通如此顺利,眼睛弯了起来,睫毛上像撒上了一层银屑,也不与小花客气了。
她左脚一踩脚蹬,干脆利落地上了马,随后,翘着嘴角,一扬眉毛,向苏迟递过一双手来,“抓住我。”
苏迟抓住了她的手,在脚蹬上灵巧地一借力,平稳落在她的前面。
“走喽!”阮娇抓起缰绳,一抡鞭子,笑得又脆又甜,“爷带你去溜溜!”
苏迟:“…”怎么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儿…
他还未来及多想,思路就被飒飒的风裹挟而去,两边的树木灵活地变动着,偶尔会遇见受了惊的山鸡和野兔。
“苏迟,抓紧!”阮娇话音一落,缰绳已落到他的手中。
苏迟这缰绳,接的是猝不及防,他手指抖了起来,一时没了章法。
“你就当它是个假的!”阮娇在后面咯咯地笑着,她和小花这么多年了,就算没人牵着,人家也是又飒又爽的白龙马。
苏迟手指一点点,抓紧了缰绳。
阮娇自小便擅长马术,此时,她已经完美地将苏迟和马背当了她的大舞台,时而双脚勾住苏迟的腰,头与马背平齐,时而凌空一翻,身子腾越而起,又平稳落了回去。
苏迟手心攥的泛白,他都快紧张的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后面这厮还不老实,像个活泥鳅。
马背上鲜活的少女,很快吸引了一众目光,小郎君们纷纷驻足,在一片绿叶中,搜寻那粉色胡服的身影。
“那是英国公府的二小姐吧!”
“如此勇气,简直让男儿却步啊。”
“她每次不是都穿红衣的吗!和身穿玄服的小王爷一起纵马,可是绝配!”
“…”
人群里赞声不绝,阮辰绞了绞帕子。
“本小王来了!”伴着哒哒的蹄声,沈慕卿勾唇一笑,他猛地拍了下马匹,马蹄扬起,溅落一行微尘。
“小王爷今年又是一身玄色!”
“若是二小姐也和去年一般,可就好了,今年一身淡粉,连找都不找!”
说话间,有几个官家小姐开始若有若无地打量起阮辰来——
英国公府的大小姐速来淡雅,今日怎么如此高调显眼?
女孩子家的心思最是敏感,她们眺望着远去的玄色飓风,又扫了一眼满含失望的阮辰,心下早已了然。
“这腊梅再怎么着色,也不能摇身一变,成带刺儿的玫瑰,啧啧啧。”
“马术呀是需要天分的,和穿什么可没关系。”
阮辰紧紧攥着衣角,那红色亮眼的刺人,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狠狠地剜了一下。
剜的她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