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的黑圣母
作者:不相烦 | 分类:古言 | 字数:36.4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问安
“倒是谈不上栽培,我这水平吧,也只能帮你打打底子,”阮娇对自己的几斤几两有着清醒的认知,在将来的大佞臣前自然不敢张扬。
她转了转毛笔,单手托着下巴,俏笑道,“不过,那我也是你的夫子,你得时刻记得尊师重道。”
尊师重道的第一点,就是不许拿着白玉剑对着你的师父。
“我记下了,”苏迟乖巧地像个得了糖的孩子,温和地应了,“不过——”
阮娇吓得小心脏一惊,扁了扁嘴,慌张道,“不过什么?”
不过得看您的心情?
“不过,您的衣裳…”苏迟神色淡淡的,抿了抿唇,“沾了墨。”
阮娇的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她刚刚忘了她手中拿的是毛笔了!
她喵喵的!还当个圆珠笔一样转来转去。
阮娇心中咯噔一跳,慢慢低下头去,只见自己的袖子,连带着胸前都是黑色的墨汁。
她穿的是海棠色的绫罗裙,墨点在上头迅速地晕染开来,一片一片的,快成熊猫装了。
“我走了,”阮娇从凳子上弹起来,眉头锁得死死的,一脸懊恼,像逃荒似的跑了出去,“晚,晚安。”
苏迟静静地看着她鸡飞狗跳,像动物园中看猴子的园长,直到她走了,温润的脸上才显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
“对了,苏迟,”阮娇刚走不久,便忙不迭地折了回来,似乎是被他看了笑话,很没面子,像报复似的说道,“你瘦的都能看见肋骨了!”
“叫你刚刚看我笑话!”
苏迟一愣,肋骨?
他慢慢地低下头,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的里衣穿的松松垮垮,岂止是肋骨,连胸膛都露了大半。
他的呼吸迟疑了一瞬,将里衣慢悠悠地给合上了?,后知后觉道,“我哪,哪有笑您…”
桌上的东西已经被阮娇弄得混乱不堪,他半跪下来,将翻乱的书页一点点合上,又规矩地摞在一起,阮娇刚刚的挥毫名作,也被他悉数收了起来。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只认得上面一只一只,形态各异的乌龟。
龟与龟的间隙中,偶尔有被水渍晕染的褶皱,纸张在桌上微微蜷缩了起来。
应该是她的泪吧,苏迟想。
想起刚刚她那泫然欲泣的眸子,苏迟心里便紧了紧。
阮娇的房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还有少女懊恼不堪的叹气声,最后,一声长叹过后,便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苏迟手中的动作猛地一停顿,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收拾起来。
翌日。
阮娇是被二卓那双厚重的爪子给扒拉起来的。
入目的还有那一身白衣的苏迟。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外面天色还黑着,不耐烦道,“什么事?”
“二小姐,您该去问安了。”
“不去!”
“英国公特意交代的。”
阮娇扯了扯被子,“不!”
话音刚落,一大堆的丫鬟婆子的声音便在外面响了起来,像念咒语似的,?“二小姐,老爷等您好久了,您再不去,小的们不好交代啊!”
有些感性的小丫鬟,竟然还吓得哭了起来。
她们走之前,国公夫人可是接连摔了好几只被子,穷凶极恶地威胁道,“要是那贱蹄子不来,你们也就别回来了。”
阮娇被哭声磨得头疼欲裂,昨晚因为生她爹的气,本就睡得晚,今早又醒的这么早,她感觉自己已回到期末考时的修仙生活了。
为了遮掩虚白的气色,她涂了一层厚厚的面脂,用了海棠色的口红,气色虽提上来了,却媚态十足。
就像只勾人的狐狸似的,苏迟想。
阮娇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平时很少化妆,就是因为她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别人总说她时是狐精转世,红颜祸水。
所以,她将打扮的心思都放在了服饰上。
很少去买胭脂水粉。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为难,在蔫茄子和祸水的人设之中犹豫半晌,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她才不会让别人看出她精神不佳,憔悴不安。
姑奶奶的心情好着啊!
于是,阮娇在丫鬟们一脸羡慕的目光中,袅袅挪挪,提步去了堂间。
苏迟跟在她身后。
一红一白,一媚一柔。
阮娇在阮劲竹面前行了一礼,头也不抬,不冷不淡道,“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坐吧。”
阮娇便坐在了阮辰和阮玥之间。
“夭夭这气色可真好,”陈氏面带笑意地看着她,“不像你爹,他昨夜可是为你着急了一夜呢。”
阮娇充耳不闻,只慢悠悠地舀了一勺银耳汤,细细地品着。
陈氏当众下不来台,悻悻地捏了捏帕子。
“二妹,你尝尝这个,”阮辰见状,立马给阮娇夹了一口小菜,“这是厨房新研制出来的,很好吃。”
“谢谢大姐,”阮娇抬起眸子,冲她淡淡一笑。
“夭夭啊,”陈氏见缝插针,“你好歹关心一下你爹,他昨夜可是为你操心了一整晚,你说两句知心话。”
阮劲竹拧着鼻子,一脸凝重,整个餐桌的气氛都剑拔弩张了起来。
阮娇不急不躁地吃着小菜,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二姐,你这大病初愈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阮玥皮笑肉不笑地斜睇她一眼,咬着后槽牙,“怕是被人疼坏了吧。”
“你闭嘴!”阮劲竹一听这话,火上头来,一双筷子摔在了阮玥跟前,“给我去跪着!”
阮玥不知她哪句话说错了,也不敢在这关头上过问,乖乖地落了筷子,起身,跪在下面。
阮劲竹见阮娇没有开口的意思,正襟危坐,严肃道,“我已经连夜给你叔公那边松了信,你一会收拾收拾,去江南好好生活吧。”
阮娇细细地喝着羹汤,半晌,才挽出个礼貌的笑来,“我不去。”
阮劲竹的火气蹭的便上来了,敲着桌子,斥道,“你名声都这样了,待在这有何念头!”
“爹,”阮娇落了筷,气极反笑道,“这事怪我吗?”
阮劲竹恨不得掀了桌子,怒斥道,“怎么不怪你!要不是你天天往那烟花柳巷那跑,老天都看不过去,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生如此大病!”
阮娇先是愣了一会儿,又吐出个百转千回的“哦”字,用一双求知的眸子望着他,似是咕哝,偏偏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晰,“那老天怎么不把我直接带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