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公主轻移莲步，脸上阴森笑着，来到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曲身边，冷冷道：“看来你并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你如此不知好歹，在背地里议论主上，今日被我听到只语片言，就已经如此不堪入耳，可想你在背后该有多不入流的言辞，如此一张好看的脸怎么就长了一张不知深浅轻重的嘴呢？”

春曲慌忙伏地，连声道：“奴婢不敢了，公主殿下饶了奴婢吧！”

万载公主冷冷道：“你若是能收回刚才说的话，我便饶了你，可这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是难以收回的，但也有个办法——你只需要将你一样东西给我，我便饶了你。”

春曲发抖道：“不知公主殿下要奴婢什么东西？”

万载笑道：“我只要你项上人头，或是腹中之心，两样之中的一样即可。”

春曲吓得瘫软在地，不敢答话，只是流泪。

郗国心疼春曲，便壮着胆子上前为其求情，躬身施礼，道：“姑母饶了春曲吧，她一个丫头不懂事，胡说八道，犯了疯病，姑母便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吧，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万载眼中有泪，轻轻拭去，道：“没想到我竟然沦落到了要被宫女议论的地步，若在以前，哪个敢在人前背后说我半句不好？如今这小小的贱婢都能议论我，可见是虎落平川被犬欺，没有哪个是例外——你没有管好宫女，由着她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定要去见宸妃娘娘，向她说个清楚！”

郗国急道：“姑母，宸妃娘娘才刚大好，受不得刺激，万望姑母不要去告诉宸妃娘娘。”

万载公主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刺激，宸妃娘娘受不得刺激，我就受得这刺激吗？”

郗国知道万载公主的脾气秉性，你若是再说，她更是没完没了了。

所以，郗国不再吭一声，颔首沉默，由万载公主发脾气。

万载公主说了一通后，瞥眼朝旁边，见还有一人站着，不用细看，只看那身段，就知道是安处殿的赵素修，不由得又生了一股闷气。

万载冷冷道：“我看郗国公主身边不仅身边没有好人服侍，更没有好人相伴——公主便将春曲交给我，我与公主调教好，再将她送给公主，明年公主过生辰，我的礼物就是一个全新的春曲，那时候公主一定比现在顺心，这春曲也比现在更好。”

郗国摇摇头，道：“不劳烦姑母了，我回去一定好生管教春曲，他日亲自登门致歉。”

万载笑了一声，阴阳怪气说道：“你若是能调教好，她就不会有今日这样一番说辞了——春曲，我且问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听来的？”

春曲听到万载公主唤自己的名字，才敢跪行到万载公主跟前，轻轻开口，道：“只是听人如此说……奴婢罪该万死，学这些不入流的话，公主殿下饶了奴婢吧。”

“有人……是谁？”万载公主柳眉倒竖，要问个究竟。

春曲哭道：“奴婢不知道……”

万载公主更加生气，道：“不知道的话，就敢外传，看来这皇宫之内也没有什么规矩，比我没有规矩的可是大有人在……规矩不在人心，体统也不在人心，这话传出来自然不奇怪。我今日也给你说一段话，你可要给我好好在这皇宫大内传一传——什么家风纯正，品行优良，都是没有影儿的事，什么骄横放纵，都是无稽之谈，张黄门也好，张绿门也罢，都与我毫无关系，我断然不肯与这三姓家奴结下亲事，在我看来，这家风纯正的三姓家奴还不如你们嘴中骄横放纵的许君敬——我的话，你可记住了？你可要好好在这宫里给我传一传！”

春曲抖如筛糠，哭道：“奴婢不敢，不敢了——”

万载公主身边的宫女啐道：“殿下不罚你，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在宫里为所欲为，想说就说，想骂就骂了？只不过是奴婢，该守的规矩，一点都没有，真是没大没小了。”

“姑母来了，何不过来看看我，在这儿看个奴婢做什么？”

平阳公主接待过宾客后，久久不见郗国公主前来，听宫女说郗国四处游览，便带了玲珑来寻，刚看到郗国的身影，就听到了姑母万载公主的训斥，连忙上前解围。

她拉住姑母万载公主的手，将姑母万载公主拉走了，边走边道：“侄女很想看看姑母送给侄女的是什么礼物呢，姑母最疼侄女了，侄女感谢姑母了——”

春曲松了一口气，见万载公主已经走远了，才敢拭泪擦汗。

郗国公主指着春曲，生气道：“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你被罚了也挺好，正好张一张记性！”

春曲上前抱住郗国，笑道：“公主还是护着奴婢的，刚才若不是公主护着，奴婢就被万载公主拖走了。”

郗国推开春曲，道：“你该谢谢平阳才是。”

素修上前，劝道：“在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说一句话不如少说一句话。”

郗国很不好意思，道：“因为春曲还连累了娘娘被公主说。”

素修微笑摇头，道：“我已经习惯，不会放在心上，人若是将事事放在心上，迟早会受不了，我已经学会自己安慰自己，公主不用安慰我。”

郗国叹道：“我若有娘娘这样的心态就好了——我总爱将别人的话放在心上，翻来覆去的想，直到实在不愿意想了，才放弃，娘娘如此想，我很是羡慕，我若是娘娘就好了。”

素修笑道：“公主又在说什么傻话？你怎么会是我？你也幸好不是我。”

郗国笑道：“我很愿意和娘娘一样呢。”

“妹妹又在说什么傻话了？”

一阵男声飘来。

平阳的生辰过得真是热闹，能赶来的都赶来了。

郗国回眸，“八哥？你可是来晚了。”

被换做八哥的男子手拿折扇，微微一转，遮住双眸，温柔一拜。

笑道：“只要有心，任何时候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