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为三场，每场三日，正场为八月初九，十二，十五日。正场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初八子时，鱼饼儿将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和衣服装好，三人便乘坐马车赶往城东南的贡院。

到了之后，鱼饼儿直接被眼前灯火通明，熙熙攘攘，水泄不通的壮观景象吓住了。原以为他们来的够早了，没想到还有提早这里打地铺的。

她大致观察了一下，这些考生中像卫骋这种英年才俊还是少数，不惑之年和花白胡须的占多数。

看到那些本该在家颐养天年，儿孙绕膝的考生们，还在为功名利禄所奔波，她不禁心中一阵唏嘘。

白墙黑瓦的建筑物，大门挂了一匾额，上面写着大大的“贡院”二字，毕竟是决定成百上千学子命运的地方，显得很是庄重。

左右门柱写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些皓首穷经的考生们眼含泪花看着这条谆谆之言，鱼饼儿心想这可能是不断激励他们勤勉治学，求取功名的信仰吧！

鱼饼儿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卫骋：“好好考，可别对不起我这以日继夜为你缝制的衣服，还有干粮。”

依桃虽然已经习惯自家小姐对待姑爷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拉了拉她的衣袖。

卫骋看着她眼下的两团乌青，不再与她计较。

“其安。”

只见獐头鼠目的王举走在卫泽恒的身侧，后面跟着几个脸熟的学子来到了跟前。

“这成了亲就是好，美人在怀，软玉温香，像我们只能羡慕着。”王举看着卫骋怀里的东西，话中有话。

后面的人轻笑出声。

“王兄，要是羡慕的话，你可以向其安请教经验。”

“莫要打趣我，这等美人我可无福享受。”王举撇着嘴。

鱼饼儿面带微笑观看完王举的精彩表演，点评道：“有些人真如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膈应人。大早晨就蹦跶出来，破坏气氛。”

眼看王举又要蹦的老高时，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卫泽恒拉住他，开口劝解：“弟妹，话可不能这样说。王兄也只是说说，感慨一下而已。”

“大哥想多了，我也只是感慨一下而已，又没提这位不举兄的名。”鱼饼儿双手摊开，显得很无辜。

“鱼饼儿，你说谁不举呢！”几个人赶紧按捺住手脚乱挠的王举。

“谁承认了，我就说谁。”

“我才不承认呢！不，我承认！……”王举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完全懵了，这说承认不行，不承认更不行！

依桃看着傻兮兮的王举，忍不住“噗呲”笑出声。

此时贡院三个大门同开，考生像是见到鱼食的鱼儿，聚集在一起向里面涌进。

“时辰到了，各位赶紧进去，趁着这空当，在心里祈祷一番，说不定还有点用。”

王举也不闹腾了，走之前比划着：“鱼饼儿，我跟你势不两立！”

鱼饼儿给了他两个大大的白眼。

卫骋看着鱼饼儿，语气笃定：“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尽力而为就成。”

卫泽恒搭着卫骋的肩，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代表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鱼饼儿也回予一个微笑，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她一点都不担心，卫骋上辈子的书可不是白读的。

院里传来了鞭炮声，好似很近又很遥远。看着贡院上方被风吹起摇摆不定的灯笼，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依桃，我们走，回去补觉！”

马车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飞奔而去，带起了几片落寞的枯叶。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起床，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牡丹园，再去蹲一蹲卫骋所说的那位高人。

“饼儿。”

刚出客栈门，鱼饼儿就听到有人叫她，扭头就看到从紫阳县来的几位不速之客。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李氏热情迎的挎住鱼饼儿的胳膊。

红儿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

鱼饼儿对李氏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抗拒，费力想挣脱她如蔓藤的手：“这远道而来，怎么还不提前说一下，对了，公公的身体好些了吗？”

“托你的福，我还活着。”卫老爷从马车上下来，冷哼一声。

“公公，这是什么话？”实在挣脱不掉，鱼饼儿也就作罢，疑惑的望向卫老爷。

“来章州这几日，一封家信都未曾来过，从没问过我的身体怎样？怕早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这还没金榜题名呢！”

卫老爷这段时日被李氏照顾的不错，又加上看不到卫骋，心里也不那么烦闷，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些，只是这眼睛依然瞪的老大。

又加上尖酸刻薄样，像是一只聒噪不停的癞蛤蟆，王举和他更像是父子。

“公公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等见到卫骋后，去找他说。你们这一路风尘仆仆，先去客栈歇息。”

鱼饼儿懒得再跟他们纠缠下去，这些人不告而来原本就打乱了计划，让她很烦，哪里还有心情应付他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老爷想到和卫泽恒坐在一地考试的卫骋，心里就止不住的气愤。

卫骋和鱼饼儿本是夫妻，在他看来，只要能出气，挑谁的刺都是一样的。

“公公，媳妇话的意思是，你不满没传家信，可以去找你的好儿子卫骋，找我怕是找错了人。”鱼饼儿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卫老爷眼睛瞪的像是要把人吞掉，看着俩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用像毒蛇盯着猎物般盯着鱼饼儿看的卫泽运帮着解围。

“父亲，请息怒。依儿子来看，弟妹说的也不完全没有道理，都知道弟妹识字不多，就算想写信，恐怕也心有余力不足。再说了，这里人来人往，在这争执怕不是让人看笑话？”

客栈本就人流量较大，的确有不少人顿足向这边看，卫老爷想到被流言支配的恐惧，心中再有不满，也只好悻悻的闭嘴。

为了驳回面子，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进了客栈内。

李氏本就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到卫泽运出来解了围，瞪了儿子一眼，这才松开手：“他说话一向这样，别放在心上。”

鱼饼儿心中暗哼，放在心上？卫老爷还不够资格，但她面上仍然保持着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