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雍大概不清楚自己魅力有多大，被那样注视着诉说心情，赫连瑛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心跳了。记得当年，王兄曾说过像云先生这种皮相好看的中原男人，天生就有着迷惑女人的本事。

如今以身试法，赫连瑛不得不承认自家兄长是对的，而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这三分迷惑里，竟然还掺杂着心甘情愿的意味。

怕不是迷魂汤灌多了吧！赫连瑛暗自嘟囔着，不由甩起了脑袋，希望能把脑子里混进去的水全都倒出来。这一幕落在高雍视线里，越发惹得他心花怒放，只想停下脚步好好欺负这个小兔子。

“夫人是想吃梅子饼了？”

高雍领她在亭子里坐好，瞧她四处打量着园子里的花草，抬手为她斟了一杯茶。赫连瑛摇了摇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祈求，“我想去馆驿见一见兄长，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高雍稳着这一张脸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赫连瑛小心翼翼的试探模样过分可爱，他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在赫连瑛越发失落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现在就想去么？”

赫连瑛闻言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眸子亮闪闪的，像是盛满了星子的湖泊。她说，“高雍你真好，谢谢你肯帮我，我真的很想念王兄。”

馆驿在盛京城西，高雍从府里牵了匹马，就带着赫连瑛出了门。

“以后有机会带你好好逛逛盛京城吧”，高雍挑眉看着利落上马的赫连瑛，伸手抚了抚马头，也一并飞身上马揽住了她腰身。“虽然不及西漠辽阔，可盛京城的风景不赖，值得去好好欣赏。”

“那我要自己骑马！”

“乌云就可以送给你。”

“圣人言，君子不夺人所好。”赫连瑛偏头看向高雍，嘴角不自觉弯起，“我自己去挑一匹，就是这马钱，需要夫君大人出力了。”

“学得倒是很快，这就知道支使我了？”

“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微扬着下巴觑了眼高雍，赫连瑛手掌覆上他的拍了拍，“前面是不是到了呀。”

高雍勒住缰绳停下马来，在跳下马后向赫连瑛伸出手，赫连瑛垂眸看向指骨修长的手，缓缓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紧跟着腰间一紧，竟是被他抱了个满怀。

“走吧，带你去见见兄长。”

高雍冲她眨了眨眼，眉宇间飞扬着一股子少年意气，看得赫连瑛忙从他怀里脱了身，贴近的那只手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向前握住了他的，轻言回一声“好”。

于是落在赫连沣眼里的，就是自家妹妹和未来妹夫恩恩爱爱的小模样，看得他差点把牙咬碎了。赶忙上前一步分开了二人，还不忘伸手把赫连瑛拉到眼前仔细打量。

“瘦了”，赫连沣直接上手轻抚妹妹的脸颊，仔细看了一圈简直心疼的不得了。“大齐皇帝连顿吃食都要省着你么？”

赫连瑛颇感无奈，但也知道是兄长心中忧虑所致，乖巧地冲他弯起嘴角，手握住他的小臂轻晃着，“日日思君不见君，玉儿可是因为挂心王兄才无心饮食的。”

“小丫头就会哄人开心。”

赫连沣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妹妹哄着自己而舒心。他抬头看向西边，那里高楼林立、碧瓦红墙，是精心雕琢出的烟火人间。只是这里再美也不是生他养他的大漠，他终是要走的，而他的妹妹却不能。

“玉儿要乖乖吃饭，即使我不在身边也要乖乖的，听话。”

“我知道的。”赫连瑛依恋地靠进他怀里，头微垂着贴向他胸口，眼圈隐隐泛红。

她其实很难受，却不能开口诉说，王兄一向疼爱于她，总舍不得看她掉一滴眼泪，更不愿意看她吃苦。赫连瑛不想让他忧心，便只能勉强自己：

你要坚强，赫连瑛。你必须坚强，才能让他们放心。

赫连瑛攥紧了手指，直到手心里针刺样的痛，才缓缓放开了手。她仰脸看着王兄，轻柔柔的笑出来，“玉儿一定照顾好自己，他日我会去昌州找王兄的。”

赫连沣点了点头，手指勾起刮了下赫连瑛的鼻子，“我给你带了奶酥糖，去屋里吧。”说完，他转眸对上高雍的眼睛，伸手做了个请势。

“清王殿下，我想和你谈谈。”

“好说，自当奉陪。”

两人几经转折，一前一后晃着步子来到一处竹林，赫连沣在原地站定面向高雍。沉默须臾，双手抱拳向着高雍行了一礼。

“实不相瞒，在来大齐前，我们就已经调查了盛京里的王公贵族。父王和我的选择是你，而我大哥的选择是太子，我们把选择权给了玉儿。所以清王殿下，你是玉儿主动做出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负她。”

“这个请王子放心，我自然舍不得伤害她。”

赫连沣听言没有多做回应，他低头盯着脚下的土壤，自顾自继续说着，“玉儿性子倔，认准了的事从不回头。她从小在马背上潇洒惯了，盛京城这样安逸的地方肯定会呆不惯，王爷若是空闲下来就多领她出去走走。她不是养在深宫内苑的娇花，我和几位兄长虽然疼爱她，却也教她自立自强，她从来都是不输男儿的。”

“至于其他的还是你自己琢磨吧”，赫连沣抬眸注视高雍，然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向着来处走去，“你是她夫君，以后是要相扶相守的，身为兄长我能做的就这些了。”

高雍站在原地盯着赫连沣的背影看了会，隐隐感到一丝怅然，只是这怅然与他有关，偏生就不是他开口能劝慰的。两相看下，赫连瑛远比他要幸福的多，没有惶恐无措的少年时光，不用担心人心算计，她只需要在辽阔大漠里长出昂扬骄傲的模样，就好了。

这样的姑娘本不应该远离家国，卷入大齐宫廷的是是非非，他很好奇穆戎王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献给敌对国家，难道就只是因为皇兄的那一句休战维和么。

不过对于大齐来说，这样的诉求的确很迫切，背后虎视眈眈的大梁明显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