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对上沐凛寒那毫无温度的脸，完全没了指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如今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压根没有任何底气与能力去和沐凛寒做交易。难道靠自己的可怜去打动沐凛寒的慈悲之心吗。

怎么可能呢。

“君上，求求你，给条活路吧...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

“你要同寡人做交易？你的家人都在霂国，寡人出手救他们并不容易，若是没处理好，暴露了。还要惹来皇上的无端猜忌。那么，你又有什么值得寡人去冒这个险的呢。”

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有洛泽在，这些事实际上已经做好了。

“皇上，无论你有没有做什么，他都不会放心你的。”李美人吸吸鼻子，终于开口。“皇上原本要将杨矜玥送来，就是为了监视你，把持你。可是中途出现了王后娘娘，打乱了他的计划。”

杨矜玥最开始很得意，哪怕嫌弃着洛州穷乡僻壤。她还是偶尔会提一嘴的。那时候的李美人还是她身边最大的跟班，所以许多事李美人都知道。

“杨矜玥想要得到你的宠爱，得意洋洋。可是却因为魏美人滑胎，你训斥了她。她的自尊心就崩了。后面，她应该是动了其他心思，我只知道，她们最近联络到了一个叫阿苦的，他们主仆都是秘密商讨的，我也是因为她那天说漏了嘴才知道的。杨矜玥一直和邑都有联系，最开始她还十分好说话，愿意捎上我的信，尽管只有一次，我也没有得到回信。但是后面她有一次十分开心，在清点着一些贵重精细的首饰，我便知道她是有联络上的。”

李美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想到的可能有用的流水账一样地给沐凛寒报出去。希望可以打动他。

“魏美人的胎，是我下的手。元八子在我承宠几次之后，便在杨矜玥跟前煽风点火，让杨矜玥更加厌弃我，后面更加怂恿了杨矜玥，还告诉了她那个锌草粉的事，让她逼着我去做。我确实做了，但是我没有那么大本事，没有算的那么准。魏美人却真的去了那里，孩子也因此没了。可哪怕这样，她还是对我有很大的戒心。我不管做什么，杨矜玥都看我不顺眼，我一直表忠心，我，我...”

李美人说着，发现沐凛寒的表情并不大好，她知道自己说太多无用的话了。又绞尽脑汁想还有什么可以说出来的。

“那个阿苦，应该是皇后宫里的人。”李美人赶紧补上一句，沐凛寒听了这话，总算有些反应。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李美人这才想起这一波，赶紧继续说。“那次王后让小平子试鞋，试出了什么结果，不出一天这些事她便都知道了。而且，那个制鞋的宫女，也应该是这个人帮忙去处理的，她后来自己亲口说的，她甚至还想要去取那个老嬷嬷的命。但是害怕节外生枝，才没有动手。她很清楚王后宫里头的动静，肯定是王后宫里的人。”

“你都知道？”沐凛寒难得的插嘴提问。

“她有时候会情绪激动，说话不注意场合，透漏出只言片语，虹安比她稳妥，一直会绷着弦，提醒着她。如果要将杨矜玥击垮，可能需要先将虹安给处理了。”

李美人说着，“从怂恿元八子造谣诋毁王后，到残害王嗣。而且，在延辉殿里头，她总是将火气撒在我身上。让我跪碎石子，掐我打我，我知道她和邑都有联系，我怕她因为对我的不满而让人为难我父亲，所以都受着，不敢反抗。我一直想着，我父亲对杨肆忠心，我对她言听计从。可是，是我太愚蠢了。”

沐凛寒听了这话，想到那时候李美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模样。真的是一直被欺负着。

“后面，元八子来了，许多的罪便由他受着。可她要是心情太差，我们就是两人都遭殃。所以，在外面总是要为了她的而去顶撞王后，得罪人。在外面就是丢面子，被训斥而已。可如果没有这么做，回到延辉殿，就不知道是什么在等我们。”

沐凛寒听了，想到漓浅兮她们对李美人的评价，她不是真的对杨矜玥忠心耿耿，但却不顾一切地去维护她，做出一副忠仆的模样。原来为的还是自己少受点罪。

“这宫里头没有其他人能够给我们庇护，所以再难过，我们都扛着...元八子对我落井下石，我对她也便没了好感。后面元八子出事，她又要我去威胁她不准胡说，我去了，也动了手。因为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也有元八子煽风点火的缘故。我对她也有恨意，确实是泄了愤。

但也就那么一次。后面都是虹安动的手。可是这些，都是让我承认下来。君上，杨矜玥这人十分狠毒，求求你，臣妾不敢说求你主持公道，但只要处置了杨矜玥，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李美人此刻比任何一个人都期望杨矜玥死无葬身之地。无论说什么都想要她死。

杨肆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她鞭长莫及。加上自己这一年来在杨矜玥这里受的虐待屈辱。她如今唯一能够发泄的对象，自然就是杨矜玥。

“元八子，殁了那天晚上，她们对小星做了什么。”

“小星...”听了沐凛寒的话，李美人有些楞，想了许久。才摇摇头回话。

“臣妾不知道。元八子被关禁闭以后，便日子便过得很难。那时候她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杨矜玥对我的态度很差，我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落得和她一样下场。而且太过关注，说不准就惹火上身了。所以我没有多去打听。

我只知道，那个晚上，虹安在他们屋里头，耍了好大的一通威风。后面，好像杨矜玥也去了。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惹事，第二天她下令杖责小星我才出来的。”

李美人这会，将一切都吐露清楚了。沐凛寒也没有其他话。直接起身。

“君上！”李美人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沐凛寒低头看了哭成泪人的李美人，两人对视了一瞬，终于开口。“之后若是王后召你，记得该如何说话。你家里有多少人能够逃生，就看你表现了。”

“是，我明白了！明白了！”李美人如临大赦，赶紧给他叩头，嘴里头谢着恩。

直到沐凛寒走远，她还是在磕头。额头都磕破了，流血了李美人也没有停下。她自己能活多久，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她还有家人。

沐凛寒这边的事了了，便直接去了勤政殿。他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一刻休息时间都没有。

也是这时候，杨矜玥晕倒了，被人泼了一桶水又被扯着胳膊摇摇晃晃地跪回去。杨矜玥发了疯，对着她们大吼大叫。但没有用，此刻的她，又能够震慑到谁呢。

而碧霄宫的许雅沁，特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前往冷宫去见魏美人。

在冷宫的魏美人打扮也十分庄重，仿佛自己不是在冷宫一般。只不过她进来之后遭了罪，挨了些打，衣服上头也沾了灰尘，也不知道她怎么保持的，脸上的妆容竟丝毫没有被影响，仿佛身处两个境地一般，莫名的滑稽。

许雅沁进去的时候，魏美人正闭着眼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装着饭菜的碗碟，嘴里低声唱着歌谣，还时不时晃悠两下脑袋，那应该是她老家的歌谣，因为许雅沁听不懂。

“居然让你一个人来，看来你真的很恨我呢。”魏美人继续敲着，歪着头自顾自说着。“以前我也恨你，毕竟，你家世好，漂亮又聪慧，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的夸赞下，和我这种小门小户的贱商之女相比，可高贵多了。最主要的，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爱情，当初戏园子里面那一出七皇子英雄救美，真是让所有人都羡慕你，每个女子都羡慕你这得到这么个如意郎君。可如今，我却不羡慕了。”

魏美人抬起头，看着许雅沁，笑得有些渗人。

“君上昨日没有碰你吧。”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我原本十分好奇，为什么他会让你进宫，却又把你丢在一边，而一旦有事，却又护着你。许雅沁，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而被厌弃，但有一点，我现在却可以肯定了。许雅沁，你！很！脏！”

魏美人一副洞察了许雅沁的模样，打量她的眼神也十分的鄙夷。

“怎么，说不出话了？许雅沁，你有什么可高人一等的。你认为我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没有一点大家风范，那你呢，还待嫁闺中的时候，便恬不知耻地倒贴上去，让人住在你家里头。知道他是谁了之后更加是抱紧大腿，许雅沁，你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就因为你成功了而我们没有吗？如果那个人不是七皇子，或者那个人不过就是找你玩玩，你现在的声名，又能比陈瑛好多少！”

许雅沁并没有说话，魏美人站起来，盯着她，滔滔不绝想把这些话吐个痛快。

“而且，我们至少还自己争取过，你又做过什么？王后一到，便赶紧让位，讨好她。生怕她对付你。君上到底是多么嫌弃你的才会让你这么惶恐，如果不是你爹和你的兄长，只怕你早就来到这个地方度过余生了吧。也只有王后这个蠢货，认为你是真的公正不阿，还对你掏心掏肺！许雅沁，和你比我们可完全比不上！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耍威风呢！”

最后一句，唯美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就对我下药？”许雅沁没有反驳，甚至觉得可笑。

“对！原本，我想用在王后身上的。怀有身孕，却动了情欲。你说这样，君上是救，还是不救呢！嗯？哈哈啊哈，我其实十分好奇，很想知道王后若是没了孩子，还能不能和上次那样，一副正位中宫的虚伪模样，而君上又还能不能置身事外呢！他们两个，一个虚伪，一个薄情！不把我当回事就算了，我的孩子，他们也这么对待！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他们感受和我同样的痛苦，看他们能不能承受！

只可惜啊，漓浅兮就和王八一样，畏畏缩缩躲在壳里，什么东西都要小心查验，我根本没办法下手。我只能够搁置了。后面，我知道我下手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而你却那么的高傲，之前你对杨矜玥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便很想撕烂你的面具，让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更别说漓浅兮那个蠢货还一定要将你放出来！我实在太好奇了，你凭什么不管遭受什么都一副自命不凡的模样！我就想看着你跌落，看你哭泣崩溃！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总得用上，还好，他们办事得力，让我欣赏了那么一出好戏！”

魏美人在东西送进去以后便让人盯着，看到许雅沁去佛堂的时候便拿了那个檀香。她十分兴奋地跟着，在佛堂附近找了隐蔽的角落盯着，就为了看许雅沁的丑态。

后面她确实看到了，特别是侍卫进去地时候，对话声音比较大让她听了去。后面沐凛寒脸色铁青地送她回去，赵太医也在碧霄宫带了那么久。更别说宫人都被支开，漓浅兮也惊动了。

这药最好的治疗方式魏美人最清楚了，若是沐凛寒这么做了，那就不需要赵太医这么收在外头，支走宫人。更别说漓浅兮的出现了，这种事沐凛寒又怎么会让漓浅兮在场呢！

因为这些，魏美人笃定了沐凛寒并没有碰许雅沁，这样的情况下还不碰她，可真是把魏美人给乐坏了。她想对许雅沁下药，就是因为沐凛寒许久没有在许雅沁宫中留宿，和许雅沁见面也经常有漓浅兮在身边。她便认为许雅沁是因为家里头的原因沐凛寒才给了她这样的体面。

魏美人对自己翻身已经没有希望了，她也不在乎这事有什么后果，自己已经在谷底了。再不济又能难看到哪里，但是，在谷底也要拉人陪葬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