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手中经过，麻麻的。他的手是那么温厚而干燥，却像一块烙铁。她突然想起刚才楚秦汉的手也是烫得要命，并且满手都是汗。她突然想把手缩回来，慕容修远却坚定而温柔地将她的手握住，“你跟着我，不要怕。”慕容修远在她耳边轻轻说，开始带她跳起来。

在旋转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慕容修远的眼睛，那么亮那么亮，深深地凝视着自己。可是当她仔细去看时，那眼光又如平常一样波澜不惊了。

雨晴没想到三步舞曲可以有那么多花式，正转反转，前进后退，还有单手旋转。吴城也算是会跳舞的，但是也就中规中矩。没想到沉默而冷淡的慕容修远竟然跳得如此娴熟而潇洒。她被慕容修远带着，旋转旋转，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了云端，脚步轻盈地忘记了在何地。有几次，她的脚差点就踩到了他的脚，但是他都巧妙地带了过去。雨晴无暇去想太多，她的眼前只有慕容修远俊朗的面容和闪过的灯彩。

楚秦汉他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楚秦汉都不知道慕容修远是何时学的跳舞。更让他不舒服的是，雨晴和慕容修远跳舞时的默契和温柔。你看她微微垂着眸，脸上浅浅笑着，像是一片云朵似的，被带着轻盈地飘浮。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大家都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慕容修远和雨晴两个人都微微喘息着，望着对方。雨晴有些迷失在那一片深深的湖水里。

慕容修远还握着雨晴的手。

舞池中只剩下他们一对。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雨晴赶紧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慕容修远仿佛如梦初醒，又恢复了冷淡模样，他客气地朝雨晴点点头：“谢谢！还有，圣诞快乐！”

雨晴心里有些乱，今天晚上的一切太意外。还有什么鬼？一个元旦快乐，一个圣诞快乐？这两个男孩果然不是在一个频道上。

慕容修远走到楚秦汉身边，本想提醒他别忘了赌注，话到嘴边却是：“你输了。”

窗外，目睹全过程的白鹭整张脸冷若冰霜。原本她想来找慕容修远给他新年礼物，现在，她低头瞅了一眼精心包装的礼物，备受打击。一直以来，她都是被男生捧在手心里，宠在爱慕的目光里，今天却在慕容修远面前一再被轻视冷落，变得无足轻重。

白鹭“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教室，把礼物往抽屉里一塞。这个可恶的雨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回家的路上，楚秦汉闷闷不乐地推着车子，也不说话。

慕容修远推着车子跟在旁边，沉默不语。

路灯的光洒下来，照着少年若有所思的面庞。两个男孩心里各怀心事，似乎有许多话要问对方，但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慕容，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楚秦汉突然瓮声瓮气地问道。

“我家新开了一家娱乐歌厅。你知道我妈的性格，立志要把我培养成上海滩全才。”慕容修远慢腾腾地迈着脚步，嘴角浮出一丝无奈和嘲谑。

“女生一定都很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子吧。”楚秦汉有些沮丧。

“什么时候天下无敌的楚秦汉这么垂头丧气了？”慕容修远努力想逗楚秦汉开心。

“我是天下无敌，唯独，胜不过你。”楚秦汉停下脚步，沉默了一会儿，像下定决心似的，“慕容，如果有一天，你和我都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会怎样？”

慕容修远看着眼前的楚秦汉，率真的眼眸里充满着的竟是淡淡的忧伤。他很少看到楚秦汉如此认真又忧伤的样子，心里斟酌着合适的字眼，却发现根本没合适的回答。

楚秦汉却兀自笑了笑，“当然只是如果。从小到大，你从没有和我抢过东西。”

慕容修远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冬天已经在身边盘旋许久，这一刻他们才觉出冷来。

门被狠狠地推开了，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又无力地反弹回来。

雨晴和王小娅惊讶地看着殷采荷和叶婧瑶走进门。叶婧瑶似乎也被这门的反常惊到了，愣愣地看着阴沉着脸的殷采荷。

殷采荷把脸盆放到架子上，弄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采荷，你怎么了？不高兴？”叶婧瑶一边挂毛巾，一边随口问道。

“哪像你们开心啊？被两大才子捧在手心里。”

叶婧瑶抬抬眉毛，没说什么。看样子殷采荷今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雨晴，她好像是在针对你呢。”王小娅凑近雨晴耳朵，悄声说。

雨晴摇摇头，暗示她不要说话。这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的。

寝室里因为这一插曲，迎新的兴奋劲儿被生生地压了下去。大家默默地准备就寝。

过了一会儿，殷采荷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打着“哈哈”说：“今天大家怎么那么安静啊？91年就快过去了，我们来说说来年都有些什么心愿吧？”

没人附和。

“都睡觉吧，明天还得晨跑呢。”谢辛妍说。

默默地躺下，雨晴静静地瞪着天花板，眼前不断浮现出跳舞时的种种细节。楚秦汉的慌乱，汗津津的发烫的手；慕容修远的眼光，深得像是要掉进去。她的心不听使唤地时快时慢，这一段时间，自己像是被风卷起的柳絮，被送上了云端，忽忽悠悠，不明所以，无法定下心来。无论是李子昊的情诗还是今晚楚秦汉和慕容修远的邀请，都让自己迷乱。她也知道自己有许多女生在背后议论自己，她并不想成为焦点，但是却被迫成了漩涡中心。甚至在寝室里，雨晴也听到了酸溜溜的风凉话。她不知道这是祸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