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坐。别客气。”王云鸽将包搁在门口的架子上。

“来啦！”屋里迎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微微发福，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

雨晴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你就是雨晴吧，我听你们王老师说起过你。”男人递给雨晴一个橘子，“吃橘子，别客气。”

雨晴打量着这间有些狭仄的房子。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墙纸都有些微微泛黄。但是打理得很干净，窗明几净的。

“雨晴，早就想请你来我家坐坐。”王云鸽笑着，收起了学校里的严厉，雨晴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你妈说，不太好，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啊？”雨晴诧异地看着王云鸽。

“你不知道吧，我和你妈是初中同学，就在老江城一中读书。”

雨晴眨着眼睛，实在太意外了，她的脑子还转不过来。

“你妈能把你送到这里来读书，也真是花了一番心思。”王云鸽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在雨晴旁边坐下。她翻开相册，里面是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张是1968年的初中毕业照。王云鸽指着那一张照片，笑着说：“找找看，哪个是你妈？”

雨晴的眼光从一张张年轻的笑脸上划过，那些脸庞充满着憧憬，满满的都是青春。女生大多是童发或者梳着辫子。她的目光定在了中间一个女生上，她扬着脸，嘴角满是笑意。那眉眼不正是母亲陈淑英吗？

“对，这就是你妈。旁边的就是我。”王云鸽那手指点着陈淑英旁边一个英姿飒爽的女生说。雨晴仔细看看，和现在的王云鸽简直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些。

“你妈以前成绩可好了。可惜，你外公被打倒成黑五类，她无法正常升学招工。又赶上上山下乡，被送到西部山区呆了好几年。不过这些都是你妈跟我说的。我初中就考上师范了，也是好多年没和她没见面了。”王云鸽忍不住叹了口气。

雨晴从没有听母亲说起这些，印象里母亲一直沉默寡言，似乎难得有开心的事。也许那都是因为岁月的记忆太沉重，以至于把笑眉欢颜都压垮了？

“你母亲很要强。如果不是造化弄人，她现在不会那么辛苦吧。所以她才会对你期望很高。”

雨晴点点头。

“这段时间我看你有些神情恍惚，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王云鸽突然问道。

雨晴惊了一下。

“哎，好不容易过个周末，你又做思想工作。别说了，来来来，我们吃饭了。”男人打岔道，一边将红烧鲫鱼端上桌。

“我这不是替陈淑英帮助雨晴吗。”王云鸽辩解道。

“雨晴，你别在意，你们王老师老犯职业病。”男人嘿嘿笑道。

雨晴拘束地点点头。她想起王云鸽初次点名时的异样，对自己的格外关注，原来是这个原因。也怪不得母亲到江城，是那么熟门熟路。

“雨晴，你别怪我对你特别严厉，你不知道女人把握自己的命运是多么难。你们现在有机会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定要好好把握。”王云鸽特别感慨地说。

“好了，吃饭吃饭。”男人打断王云鸽的话。

从王云鸽家里出来，云层低垂，雨点开始落下来。雨晴抬头看看天，撒腿跑起来。没伞的孩子，只能奔跑。雨晴心里想着，自己该收收心，好好应对临近的期末考试了。

元旦后，老天也常阴沉着脸，时不时下场冷雨。

很应景，教室里适时换上了紧张学习的场景。期末考试后就是寒假，寒假就意味着七大姑八大姨要相互拜年。不会有谁不明白成绩对自己的过年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红包的厚薄，父母的面子和脸色，当然还有能不能安然地快乐地过好年。

老师们也陆续结束了新课，开始了复习轰炸。雨晴常常觉得自己的学习领土焦土遍地。幸好，近有慕容修远，远有楚秦汉。他们两个还是不吝赐教的。

考前的教室乏善可陈，大家都闷着头读书刷题。连楚秦汉都沉默寡言起来。

雨晴从习题里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窗外报告厅旁有一棵老树，光秃秃的枝干向四处伸展着，展示着时间的痕迹。昨晚的一场雨，让它的枝干更显深沉，湿漉漉的，黑乎乎的。雨晴常常望见它默默地立在那里，夏天满树绿叶，如今黄叶落尽，却从未见它开过花结过果实。这是一棵什么树呢？她和王小娅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王小娅笑话她瞎操心。也许，它是春天才开花的吧？一棵树只有等它开花了结果了，才能真正证明自己吧。

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雨晴瞥了一眼看上去低头复习的同学们心想，所以，无论是学霸还是学渣，考试都是人生一件大事，需慎重对待吧。

“是谁翻了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