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裂空间和外界时间流逝速度不同，时小寒和苏辞自以为待在里面不过几小时，实则外面已经过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里，由张俊哲保驾护航的苏骆骋从外地归来，在途中遭遇了车祸，而原计划参与论坛的钟父则中途易辙和楚宣去了趟实验室，偏生他们进去后实验室发生爆炸。

意外来得突然，两年前的锥心之痛再次降临到钟言身上，令他彻底失去理智，而在这期间又有人送来匿名信，说在爆炸前夕看见了时小寒。

其实就算没有匿名信，借助警厅关系的钟言在看到当时的监控视频后也能将罪责定在时小寒身上。

“身形倒是和我一模一样，但是这表情肯定不是我。”

车后座，观看完监控视频的时小寒指了指自己的脸：“以我之前的性子，是断不敢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也不可能露出这种阴笑，至于现在……”她掀起眼皮一觑驾驶座的钟言，“伤害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好过，死太容易了，还是爆炸这种一瞬间就没意识的，更容易，我不会这么做的！”

她身旁的陆颂也跟着看一眼默默开车的钟言，这家伙估计是被时小寒威胁狠了，所以才愿意给他们做司机送他们去亚兰纳爆炸现场。不过畏惧是一回事，心有不甘是另一回事，后视镜里短瞬的眼神交锋让陆颂明白钟言压根不信时小寒的话，于是很不服气地说：“这人只是脸和身材像而已，走路姿势和姐一点也不像。”

时小寒身子窝回座椅里，她体力只恢复了几分，现在还是困倦得很，夹杂着倦意问：“我走路姿势什么样的？”

“你走路有很严重的内八，还有很轻微的高低肩，总是右肩不自觉使力。”

“……你能说我点好吗？”

陆颂很正经回：“这没什么不好啊，哥还说你走路的样子很可爱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我好想是个右撇子啊，最近异能使得多了，肩膀都开始疼了……”

“我给你捶捶……”

车后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注意到驾驶座的钟言有些颤栗的手。

在接手管理局之前，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与黑暗作斗争的刑警，因此刻意养着观人入微的习惯，陆颂说的那些，他是知道的，可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

为什么会这么恨时小寒呢？

钟言有些晃神地想，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吧？妄他曾经的理想那么光辉伟大，可是这个案子他查了两年都毫无进展，时小寒脖子上的云朵项链出现的那一刻，他仿佛被困深渊的人发现了一丝光亮，把所有对自己的仇恨全转移到了时小寒身上……

“钟言！！”陆颂大叫。

思绪中断的钟言凛然回神，就见一辆车迎面撞来，他来不及思考猛打方向盘，死死踩住刹车，车轮擦着地面发出尖锐鸣叫，堪堪停在绿化带里。

车里三人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俱是白了白脸，而差点跟他们撞上的车主则停下来冲他们骂了句脏话，气呼呼地开走了。

“不去亚兰纳了。”三人中时小寒最先恢复镇定。

“什么？”惊魂未定的陆颂不解，“你不是要去现场找证据吗？”

时小寒：“没有证据。程诺能制造出一个我，也能制造出另一个我。”

“但是我坚信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他再怎么复刻也不会一模一样的。”

“可是就法律而言，达到99%的吻合率就够了，剩下的百分之一乃至于百分之零点几，还需要更多的人去开拓。”

她这话是说给钟言听的，陆颂听得奇奇怪怪，悄悄指着前面，压低声音：“那这位要怎么说服啊？”

“不用说服了。”时小寒盯着后视镜，看钟言那模样就知道他听进去陆颂的话了，转而说，“带我去见见云夏妈妈吧。”

钟言微怔。

云夏母亲精神方面不太好，一直不能记住人，这些年却又奇迹般独自一人生活着。云夏去世后，钟言一直在暗里接济她，但碍于钟父对云夏的憎恶，他一直没能有机会好好同她道歉。

时小寒这么一说，钟言也找到了正当理由过去，纵使那个人再也不会拦着他了，他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像是不想让那个人再生气了一般。

云夏母亲住在城郊旧式居民楼里，垃圾和流浪动物的排泄物堵到了路中间，时小寒和钟言都没什么表情地跨过去，陆颂到底还有些富家公子的毛病，停下步子捏了捏鼻子。

“你就在那儿等着吧。”时小寒说，语气里没有挑剔，反倒有些纵容，“这地方你进去了也不习惯。”

陆颂看了看钟言，正要张口就被时小寒截了说：“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也是，差点出车祸之后钟言看姐姐明显多了层愧疚，短时间相处应该不会怎么样，况且他一点拳脚功夫都没有，真发生了什么还得姐姐救他。

这么想着，陆颂认为还是不要给时小寒添麻烦了，自觉应了声，跑去路口站着。

于是时小寒跟着钟言上了居民楼。

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果然认不出钟言了，对他丝毫不感兴趣，反而眸光闪烁地看着他身后的时小寒，弓着身子颤巍巍前行，哑声叫着：“囡囡、囡囡……”

云夏和时小寒差不多的身量，朋友相交大都是性格相似，清除了他人记忆后的时小寒心理不再受回忆干扰，性子也逐渐恢复成从前模样，因而身上是带着和云夏相似的气场的。老妇人看不清人，但感觉还在，她直觉眼前这人就是自己女儿，也忘记了她离世的事实。

囡囡是云夏小名，警厅找来云夏母亲认尸的时候钟言听到过，现在再听，钟言心里又酸又涩，头偏到另一边不说话，时小寒惊愕一瞬，明白状况后甜甜叫了声：“妈！”

“诶！”

老妇人欢欢喜喜把她迎进屋，话也说不太清楚，她就把屋里云夏的东西全拿出来塞到时小寒手里，指望她能高兴。

虽说外面脏兮兮的，进了屋时小寒却发现老妇人将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思及云夏年纪，她想着云夏妈妈最多不过五十，竟苍老成了这副佝偻样，她心里酸楚，抱着东西扬起大大的笑脸：“真好，我的东西全好好的留着呢！”

她一笑，老妇人也跟着笑，脸上的皱纹一层深过一层。

时小寒视线一扫，发现当中有个黑盒子：“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