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陆颂复述的他和长官的对话以及时小寒透过桑田回忆看到画面，众人得出桑田与程诺颇有渊源的结论。

可桑田只认识人类时小寒，对于蜡像人时小寒完全不留情面，张、苏二人又推测桑田生于蜡像人时小寒之前，并且在蜡像人时小寒成型之前就完全与程诺断联。

所有在编蜡像人都出自于程诺之手，时小寒的不同在于她入编制前拜程诺为师，入编制后所有培训教学又都由程诺经手，可以说是程诺亲力亲为的唯一特例。而桑田除了长官的那句“程诺的试验品”，从出厂到成为契约蜡像人，他的资料看上去平平无奇。

如果长官的话是真的，那程诺制造这个试验品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弃之不用？

只可惜桑田的意识偃旗息鼓后就陷入了沉睡，时小寒无法将其唤醒也无法与其沟通。

卡托区后山外，张俊哲不满嘟囔：“都说了那里面有能疗伤的石头，桑田当年叫丽佳姐弟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们疗伤，你还非要来亲自看一眼，怎么？怕我们诬陷程诺？你老师在你心里就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么？”

刚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小寒冷冷盯着张俊哲，张俊哲想到之前的时小寒，毫不客气地回视！

一秒、两秒……

张俊哲大叫：“苏辞救命啊！我的心脏快停止跳动了！”

那厢正跟陆颂陆暖说话的苏辞闻言转过头，赫然看见张俊哲自鞋尖而上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冰，和先前冰冻歌剧院的一模一样！他甚至清晰听到了结冰的声音！

“小……”他阻止的话刚出口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时小寒脸上飞快划过一丝慌乱，及时挥手撤了张俊哲身上寒冰，然后尴尬地咳了声：“对不起，我刚刚一时没控制住……”

仅仅只是几秒，张俊哲却被冻狠了，抱着双臂上下跳脚快速取暖，还得理不饶人：“大姐啊！我以后都叫你姐姐行吧？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动真格吧？”

紧跟着赶来的陆颂上前安慰，张俊哲抓到救命稻草又哭哭啼啼把时小寒指责一通。

时小寒哭笑不得，只得任由他去，这时一只手覆上她的肩：“桑田的异能没有这么厉害。”

她顺着手指向后望，对上苏辞担忧的眼神。

“是的，桑田如果有我刚刚的能力，根本不必在拥有丽南的身体后再花四年时间蓄精养锐恢复异能，他大可以在丽佳死的当天杀了所有人。”

“那你……”

“桑田的异能在我体内被放大了，”时小寒举起右手对着阳光看了看，轻笑：“我的这具身体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别说张俊哲，就连我自己也有点不认识我自己了。”

一旁劫后余生的张俊哲听到时小寒提自己名字，鸡皮疙瘩应声而起，拉着陆颂逃之夭夭。

苏辞立刻问：“星都的那位蜡像人司机是怎么把异能转给你的？”

这个问题时小寒已经思考了一路，她叹息道：“我没有同类朋友，关于蜡像人和我自己的所有信息，我都是通过老师知道的。老实说，我并不清楚蜡像人之间能不能相互转移异能，如果不能，那么当初的蜡像人司机一定认识我——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我去办！”苏辞说着就要去安排。

“等等！”时小寒拉住他。

“……”隐约的暖意从掌心传递至心头，苏辞僵直着身子，有些不愿动，不想破坏这小小的温存。

比这亲密的距离和动作他们之前不是没有，时小寒此前也有主动求助于他，可这次不一样。

“我有些事想让你帮我。”

“嗯。”

“蜡像人司机是一件，还有一件是陶雨田。”时小寒抓着苏辞的手微微下沉，“桑田的意识现在依附于他的异能上，而他的异能还没有完全和我相融，一旦相融，桑田的意识就会消失……”

苏辞：“在这之前，你想为他做点什么吗？”

“不完全吧。”

徐家的人、邵月都死了，丽南也被管理局送去医院治疗，除了失血过多却意外捡回一条命的陶雨田，桑田的复仇计划基本完成。

“我希望桑田能主动离开。”时小寒说，“只要不再有活着的任何执念，他就能自行消亡，毕竟我只想要他的异能。”

活着的执念？！苏辞紧张地查看时小寒，“他还在攻击你的意识吗？你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还很难受？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他已经攻击不了我啦，只是坚强地依附于异能。”笑意从时小寒眼底扩散到唇边，她抓回苏辞另一只手，安抚说；“我在使用他的异能时会和他有些许感应——就好比刚才——我猜他不愿消失是因为还心有不甘，想来他到最后也没对陶雨田下死手，那心结必定是陶雨田了。”

苏辞很快明白她话里意思：“因为桑田没有从陶雨田身上获取一丝报复后的快乐吗？”

人们想要报复，除了想把自己遭受的痛苦千百倍地返还于仇人，还更想看到对方的恐惧和求饶，否则这其中蛰伏数年卧薪尝胆的苦又要谁来还？

时小寒点头：“桑田先煽动舆论毁陶雨田名誉，然后限制他的活动范围并间歇性实施殴打，最后废了他两条腿，可以说是极近羞辱之能了，但陶雨田还是在心里轻视他和丽佳。”

“可怜桑田潜意识里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会更加在意陶雨田精神上的服从。”苏辞皱眉，“可症结在桑田自己啊，我们难道要去感化一个变态让他意识到自己错误所在吗？”

“不，我想做的是找出陶雨田最在意的东西，让他向桑田求饶，从心底里真正畏惧桑田。”

这样桑田才能真正解脱，而陶雨田那种货色，实在没什么可惋惜的。

“好。”苏辞握紧她的手，一贯的温柔与支持。

时小寒继续说：“最后一桩事是……为了搞清楚身上的谜团，我想亲自去亚兰纳。管理局现在四处通缉我，这一路必定凶险万分，而我还控制不好体内异能……”

“我明白。”苏辞打断她，“无论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垂着脑袋的时小寒小幅度点头，一滴热泪不期然掉到苏辞手背。

这次不一样——因为这是时小寒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袒露心扉，所有的意图、所有的情绪都宣之于口，她不介意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因为她相信他爱的是全部的真实的她。

也许程诺在她心里的位置并没有多么重要，那只是一份至诚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