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外的是，陶雨田什么动静也没有，只在原地默了半晌，才像放弃了什么似的，说：“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苏辞和时小寒对视一眼，时小寒凛声问：“《佳》讲的是丽佳的故事是吗？”

“是。”陶雨田嘴唇开合，仿佛没有表情。

时小寒古怪地盯着她，又问：“你是那个‘叔叔’？你侵犯了他？”

“对。”陶雨田毫不掩饰地承认，想想又加了句，“事实上，不止她一个。”

这话不啻于一道炸雷劈过头顶，时小寒身子微微前倾，声如寒冰：“你在新兰福利院资助过的孤儿都是……”

“都是为我所用的工具。”

陶雨田自然又轻巧地截断她的话，重音落在工具两个字上，享受又自豪的表情让时小寒很想上去打他。

但几个念头仓促滑过，时小寒很快就压下被激起的情绪。

这老头在干什么？他引以为傲地交代罪行，表情为什么还藏着几分期待？

时小寒警戒地看向四周。

歌剧院空置的院落，他们在大片平地上，周围没有任何能够借以藏匿的物体。

苏辞接过话头，问陶雨田：“丽佳是怎么死的？”

“被我夫人……”陶雨田淤泥般的眼睛突然闪过精光，“先是掐死，让砍掉了头和四肢，最后被偷走了……”

光是听他这么说，时小寒就仿佛看到了那血腥可怖的场景，额角开始冒冷汗。

“哈哈哈！”陶雨田嘶哑地笑着，“那小妮子该死！活该……”

就在这时，陶雨田突然惨叫一声，身子急剧蜷缩，没几秒的功夫就在卧地上滚来滚去。

苏辞忍不住上前查探，多年的行医经验告诉他这模样不是装的。

但刚弯下腰的他又立时被时小寒拉住，“你看！”时小寒指着斜上方歌剧院的某扇窗户。

就在苏辞抬眼的瞬间，那张略显稚嫩的脸才堪堪从窗户后撤开。

“是桑田！刚刚藏在柱子后面的人就是他！”时小寒紧紧抓着苏辞。

一时间，是去抓桑田还是救陶雨田，在苏辞心中成了难以抉择的选择题。

可偏偏时机卡的刚刚好，苏辞纠结的同时间视线下移，冷不丁就看到陶雨田蜷缩的劲头小了，整个人开始往松弛状态舒展。

“装的？”苏辞惊诧，他不信自己能看走眼。

“别管了！”

时小寒拉着苏辞快步奔向院场。

桑田刚刚出现的位置是在三楼，方位正对着他们，应该是北边。

时小寒两级两级跨着台阶，没几步就开始气喘，由后来居上的大长腿苏辞拉着走。

没成想刚到三楼，楼下突然传来动静，两人又眼睁睁看着黑衣黑裤的桑田幽幽从楼梯口滑过，忙不迭又下去追。

“桑田——”

“站住——”

时小寒试着喊住他，冷不丁脚下打滑。

歌剧院里外里都铺着隔音的地毯，怎么会打滑呢？

她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已经以不可控的角度倾斜，身边苏辞本能就要拉他，但就在这时小腿一软，身子也跟着倾斜……

两人往下倒的时候，都极其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咕咚咚、咕咚咚……

两人相拥着滚下盘旋楼梯……

酒店。

吃完早饭的陆颂百无聊赖地坐在窗户边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没来由地无比烦躁。

“暖暖，你说他俩出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啊？”他只是自顾自说着，并不指望那和电脑桌一样高的坐在电脑前的孩子回答他什么。

“说是去歌剧院看看就回来，我看就是故意蒙我的，他们肯定‘执行任务’去了！”

半大的孩子，对这种带有奇幻色彩的行动总是谜之神往，所以才从最开始的“被动”跟着时小寒变成了“非要”跟着时小寒。

他玻璃珠子似的眼睛转了转，“要不，我们也去歌剧院看看？要是撞见他们回来了，我们就说我们出来逛街的！”

电脑前的陆暖嗯了声。

陆颂惊愕地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面向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幻听。

暖暖……说话了？？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在孩子人畜无害毫无察觉的脸上消亡——他仿佛并没有听到陆颂在说什么。

“好吧。”陆颂抖了抖裤腿，准备去玄关换鞋。

经过电脑桌时，看到陆暖偏巧不巧碰开的抽屉，五只机械蚊子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这是张俊哲临走前交给陆颂的，嘱咐他“关键时刻”再用，而且要省着点用。

什么算关键时刻？

陆颂想不出来，索性顺手从里面抓了一个，又帮陆暖穿好鞋，带着他出门。

歌剧院内。

时小寒和苏辞都在滚落过程中或多或少地撞到了头，躺在地上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两人相携着从地上爬起，接着才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腐臭和霉味儿。

“……我们不会摔到那间密室了吧？”时小寒觉得后背有股子凉风。

“好像是。”苏辞放轻呼吸，觉得周遭空气是流通的，而且四周可视度虽低，但光线隐隐是从某个地方反过来的。

“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昏暗的环境中，时小寒自觉挽上苏辞手臂，大抵是知道自己战斗能力低下，才像猫一样出于本能蹭着身边唯一强者。

苏辞嘴角上扬，左手覆着她手背，波澜不惊问：“感觉到什么？”

“刚刚我们摔下来时，好像是身体不受控制了，而且，我们看到的密室入口明明在一楼，为什么从二楼摔下来的我们会掉到这儿？”

苏辞回忆起他们摔倒的情形，自己明明站得稳稳的，“……但是那一刻我的小腿刺痛，像是被人用针扎进了神经，我就不受控制的腿软……”

时小寒藏在下面的手缓缓收紧，“你觉不觉得，陶雨田之前疼得躺在地上，也像是我们这样？”

苏辞一愣，有点没太跟上她的思维。

看事情总喜欢从蜡像人角度出发的时小寒说出她的猜测：“陶雨田说完话后他的身体就被某种力量控制了，他才觉得疼，就跟我们明明走得好好地突然失去重心一样，那一刻我们的腿部被外界力量控制住了。”

“你是说……意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