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是军医，年轻时被派至灾区救援……那个时候有的我，后来我生父离世，母亲才改嫁给现在的父亲……”

“知、知道了。”

时小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分明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其实我不是很怕疼的，刚刚那样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做了，做的越多越容易暴露。”

蛋白沾了苏辞的手温，再传到她的眼皮上，就变得热了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升温了不少。

苏辞的动作减缓，看着姑娘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攥着，意识到他可能有些操之过急了。

初见她时，苏辞就知道这是个极会“演戏”的姑娘，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一旦瞄见风向不对就会立即服软，秉持着绝不给自己招惹麻烦的原则在人群中游走，是那样的滑不溜手。他也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她锋芒毕露，摄人心魄的模样。

他来不及查探为什么时小寒完全不记得自己，也丝毫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过什么——能叫她锐气全无畏首畏尾，甚至只想“逃离”。

在确信她就是他要找的“时小寒”后，他不止一次庆幸过，那步点破她计划的兵行险招没有走错，争得了她半分信任。

可这并不代表她会打开心门，如果他的身份对她而言是个难以招架的“惊天秘密”，她会不会尽可能地斩断和他的所有联系？

一时间，苏辞慌张又郁结，胸口的浮躁之气也愈烧愈烈，好不容易压下的头晕又卷土重来，他弯了弯身子，想吐。

时小寒伸手扶住他。

刹那间，苏辞心思百转千回，竟然有些想甩开她的手。

“时姐姐……”

门外传来陆颂的求助。

时小寒拍了拍苏辞手背，起身开门。

不知是不是幻觉，苏辞觉得这动作带了层安抚的意味。

又听“砰”的一声——

谁的膝盖撞地了？

苏辞回过头，见病房外跪了个男生，哀求时小寒救人性命。

事后陆颂回想起来，还是会被当时两人见面的场景笑到——时姐姐顶着个猪头脸阴晴不定，于洋看见她仿佛看见菩萨降世，自带滤镜美化不说，还无比虔诚地朝她跪下了。

偏偏当时在场的他一点也没笑，因为于洋着急地连话也说不好，声音又小又含混不清，什么“转移”，什么“人不够”，什么“别无他法”……

但好在时姐姐听懂了，她问了于洋一些关键信息和体貌特征，然后让他按照于洋描述的去找一个女生：“……直接去最近的地下车库，找到后立刻打电话给我！”

向来听话的陆颂不由分说，拔腿就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跑。

“于洋是吧，号码多少？”

“13……”

时小寒快速往手机上存了号码，抬眼时下意识往苏辞的方向看了看，才接着说，“你去监控中心，就说贵重物品丢了要调监控，从你们病房到医院路上，仔细注意那些人流量大的出入口——人刚走不到半小时，手机也没带，可能还在医院里。但是如果发现她离开医院的监控画面，马上打电话给我，听见没？”

“好好！”于洋飞奔去监控室。

时小寒在原地犹豫了半秒，走回病房：“有对母女过来治病，女儿怀疑她们感染了Z病毒，打算自己治，可是现在女儿失踪了，她身边的蜡像人感应到我，过来找我帮忙。”

她适时按住起身想要加入找人大军的苏辞：“别急，这只是人家的猜测。Z病毒有多狡猾多变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怀疑’出来，还要你们医生、要我们蜡像人干嘛？”

说得倒也是，苏辞觉得自己把痛感转移过来之后脑子变木讷了些，不免失笑，却发现时小寒要走不走的样子，不解看着她。

“我长话短说。”时小寒垂眸，语气十分不自然，“我曾经有个意外暴露身份的同类，下场很惨，从那之后我就尽量避免和外界产生过多联系。你身份比我复杂，想来活得也比我难，我不是想远离你，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的组合，往后会很麻烦……你别生我气。”

两分钟前，时小寒整个人都乱得很。

莫名其妙出来个蜡像人要她帮忙转移病毒，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无能为力，那人就跪下求她帮忙找人。这若是出乌龙也就罢了，可如果是真的，感染者就出现在她身边，管理局会如何追责？再加上钟言……

她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往苏辞的位置看了眼，他脸上的表情她看不太懂，只是在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如果不跟苏辞说点什么，这家伙怕是会哭。

“你行动不便就先在这儿待着，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我再来叫你。。”

时小寒一口气说完，快步离开病房，走路带起来的风吹得苏辞精神振奋，那些“我们”、“不想远离”、“你别生我气”就跟大耳刮子似的，扇得他耳边回音阵阵。

什么人会怀疑自己感染Z病毒呢？

居然想要自己治疗，怎么治疗？

时小寒边想边往地下室的方向走。

陆颂的电话打来：“时姐姐，我好像找到你们说的那个女生了。”

“站那儿别动。”时小寒听出孩子语气里的不安，“能看到她在干什么吗？”

“她一直站着没动，还东张西望的。”

时小寒问：“你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西区车库，C14出口……时姐姐，看她的样子好像在等人。”

应该是等那个“治疗”她的人。

乘电梯来不及，时小寒飞奔下楼梯，“陆颂，这个人现在不能乱跑，但保不齐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接她，我离车库还有段路，你有没有办法把人留在那儿？”

陆颂没有拿手机的手缓缓渗出来汗，他往裤缝上蹭了蹭，“应该、有的。”

“别怕，”时小寒把位置发给于洋，用尽可能鼓励的语气说，“我相信你的分寸，出了事我和你苏辞哥哥兜着，你只要把人留在那儿。”

“嗯！”

陆颂挂了电话，弯腰在地上捡了个小石子。

打太阳穴会不会死人？打脑门会不会伤害脑子？要不还是打脸？

天真的孩子没意识到自己的力道，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飞出去的石子，居然只在女生衣服上不轻不重弹了下。

女生却因此发现了他，大步流星向他走来。

陆颂心狂跳不止，脑子里想了好几个开脱的借口，这时听到闷重声响，女生应声倒地。

时小寒双手高举着大垃圾桶，出现在女生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