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如今在何处？！”迟媛媛骤然问道。

“呃……”很少关心苏萱敏的叶公子面上不由得泛起了难色，“慈宁宫？亦或者……长公主府？”

他……并不确定。

他知道苏萱敏心恋尉迟谒，当初答应赐婚许是介于长公主处境的无奈之举，可自尉迟谒出现，她显然就有些做不大住，甚至曾专门约见过自己，细说了这门婚约之事。

当时叶亦安已然知道迟媛媛的身份不久，心里正是迷茫烦躁之时，对苏萱敏的那些话并不在意，他也无心娶妻，两人本就是被皇帝乱点鸳鸯谱硬扯到一块的，把话说明白了，大家自然谁都不欠谁。

所以，他很少关注这个“未婚妻”到底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可现下看迟媛媛的脸色显然不大好，他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可是有什么不对？”

“我怀疑祁札会从郡主那下手，从而引出我哥。”迟媛媛焦灼异常，唯恐事情真如她所料。

她这么猜测不是没有根据的，在原书中，苏萱敏没有同叶亦安订婚，惹怒了皇帝，最终被封为公主和亲北狄。而现下，虽然苏萱敏未惹皇帝厌弃，可祁札之前大张旗鼓的要求娶苏萱敏是真，闹得声势还颇为浩大，如今偃息鼓歇的太过彻底，难免让人心里难安。

叶亦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面色发沉，“我去派人打听，一切都是猜测，你先不要着急，祁札出发没有多久，就算出了事也能追的回来。”

可说是这么一回事，若是久了……郡主的名节又当如何？

迟媛媛急得不行，叶亦安自然同样，尉迟谒同他相交不久，但能看得出是个冤有头债有主，极为仗义的一个人，不说他对郡主到底有没有感情，单凭苏萱敏三番两次帮他们兄妹，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尤其这还是是受他牵扯……

如今局势纷杂，各方势力都按兵不动，尉迟谒更是隐藏在最深处的一步棋子，绝不能提前暴露，叶亦安脑海中迅速地分析完利弊，话也不再多少，只稍作安慰就带着人匆忙离去。

迟媛媛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结果不出所料，苏萱敏果真失踪了。

就是今早祁札领着众人拜别沥皇之时，苏萱敏露过一面后就了无踪迹。

只是她性子跳脱，往日常常偷偷出府然后三五天都不见人影，众人早已司空见惯，一时倒没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叶亦安的人找到长公主府上的影卫。

本是专门派给苏萱敏保护其安全的影卫被人伤的奄奄一息，于此刻大家才确定了一件事——祁札果真留了后手。

可还来不及他派人去追，皇城变天了……

大皇子楚暮凌带兵包围皇城，禁卫军副统带头倒戈，迅速控制了皇帝和太子众人，曹明胜用沥皇给与他的兵权将朝中大臣尽数圈禁，与此同时，北狄骤然起兵，于戎城大肆烧杀抢掠。

楚国皇城危矣……

养心殿内，病弱的沥皇仍是无力的躺在床上，太子跪在床侧，脖子上还被架着一柄寒意冷然的宝剑，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相反的，大皇子楚暮凌身穿一身玄色铠甲，手里拿着刚从墙壁上摘下的尚方宝剑，面上带着肆意的畅笑。

他前走几步，看着那苍老的沥皇，嘴角含着一丝嘲弄，“父皇，您一直不见儿臣，甚至对儿臣起了戒心，如今儿臣不还是进来了？”

“是你又……又下了……了药？”沥皇刚病发了一场，整个人都虚弱不已，说出的话也有些磕绊。

“很惊讶是不是？明明都把锦妃支开了，明明周围都是心腹，怎么会被我得逞呢？”楚暮凌畅快的笑着，倒也不再瞒他，“您是不是忘了……您的膳食必然经过一个人之手……”

沥皇不可置信的侧了下头，因为体弱，动作迟缓的好似已经锈坏的齿轮，带着苍老拙笨的颓然，御前大总管张德顺伺候了他一辈子，似察觉到了皇帝的意图，先一步的走到殿中央，整个人暴露在了沥皇的眼皮子底下。

常年含笑的脸变得冷漠寂然，眼帘低垂，明明是熟悉的模样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陌生。

“为什……什么？”沥皇觉得有些荒谬，这可是跟了他十多年的老人……

大皇子没有说话，看着张公公，显然是等着当事人自己解释。

“皇上，不知您是否记得，老奴曾和您说自己有一个妹妹。”张德顺的声音犹如古井无波。

沥皇的眼神恍惚，他已经活了太久，经历的事情太多，再加上病重，有些记忆早就开始模糊不清了，以至于张德顺说到这事时，他有些茫然。

不过——好似确实有那么一点印象……

张德顺并没指望沥皇能够回答他什么，他只不过是想把事实说出来，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

“当初家里闹饥荒，老奴一直以为这个妹妹夭折了，所以不光是您，就老奴都以为自己是孤家寡人。”

说到这儿，张德顺不由得笑了一下，带了些欣慰，又霎然转为苦涩，“她被王家买去，后来成了明妃娘娘的大丫鬟，后来成了明德殿的一等大宫女，皇上您知道她叫什么吗?”

沥皇突然有个不大好的预感，张德顺的家事他记不得清了，但是明妃当初跋扈的连先皇后都压不住她的势头，有这么一个嚣张尊贵的妃子，对于其身边人，皇帝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尤其其中的一位大宫女……声音明明嘤嘤软语，偏偏语气极为端庄持重，就连那嗓音都像极了一个旧人。

他有次落宿明德殿，醉得双眼朦胧，凭着声音认错人了，然后……一夜恩宠。

倘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自会把这事当成无上尊宠，偏偏那位宫女已经心有所属，明妃原本都准备放她出宫的，如今却出了这种不堪之事……

明妃虽然顾及着主仆之情，那位大宫女却是个性情刚烈的，自觉对不起主子，悬梁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