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是不接呢？是不是医院要排队的人太多，他听不见？”张梦妮一手握着电话线，神情焦急。吴窈窕也在一旁出主意：“他现在会在哪呢？应该不是听不见，这明明是他自己挂断的，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会不会是被陆文君缠住了？他最近几天都在为她的事忙。”

听到陆文君的名字，张梦妮很轻的叹息，这叹气几不可闻，但敏感的淼淼还是发现了：“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这吃饭可以不去，公司的面试电话打到家里来，我们通知他，他居然不接！要不是张梦妮你和人家说，他在医院不方便说话，人家如果直接打他手机，难道他也不接？”

林锐评论：“陆文君从来带给李海豹的都是麻烦。”吴窈窕张口正要说，林锐就打断她：“你是不是又反驳我？又说你们女孩子对男的多好，男的还觉得麻烦？”吴窈窕倒是没生气：“没，我这次是意外的赞同你。”林锐眼睛一亮：“真稀奇，你的表扬稀少到足以让我受宠若惊，说。”

“我觉着，陆文君不坏，但和李海豹在一起不合适，做的事没一件是好的。这世界上有一成的坏事是坏人做的，还有九成的坏事，都是想做好事的热心好人做的。陆文君就是那种人。她没背景，没钱，但是人漂亮，名校毕业，她一路走过来的经历告诉她，凡是她自己做的都是对的，这就是她人生的信条，她找燕小鸣，她回头找李海豹，她就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感受，燕小鸣那时无论怎么说，还和田小兔谈着，张梦妮更不用说，但是在陆文君的世界里，只有她要得到的，她喜欢的，什么都是我我我，她不是坏，不是自私，是她根本就没有意识，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不属于她的东西。她眼里只有李海豹，完全意识不到他在和张梦妮交往。”吴窈窕说了这么多。

“陆文君这么做只能让李海豹越发的不努力，因为他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爱情。”浩淼接话，吴窈窕赞同：“是，爱情也是要鼓舞人前进的。只有条件没有感情的谈对象，那叫交易，但是只有感情没有物质的恋爱那叫非法交易，摘牌。”

林锐举起饮料杯：“太准确了，吴窈窕我必须敬你一杯。”他俩闹的快，好的也快，很快就你侬我侬起来，一直沉思的淼淼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张梦妮！我有一险招，不知道能不能用。”张梦妮问：“什么？”淼淼提醒道：“我们找远帆吧，远帆特聪明，你让面试的人打电话给他，反正是电话，看不见人，让远帆帮忙顶过这一次，然后我们再齐心协力找李海豹算账。”

张梦妮看到了救星：“行啊，就这么定了，先通知远帆，我把远帆的手机号告诉他们，对，让他们去找远帆。”淼淼捂嘴偷笑。一连串“行动”过后，赵远帆果然接到了冽风科技的电话：“李海豹，你好，这次我第二次找你了，打扰了。”远帆一说话，对方就问，你的声音怎么了？赵远帆身经百战，不会为这点问题难倒：“啊，谢谢关心，变天，有点感冒了。”

两个小时后。赵远帆在电话里对淼淼直抱怨：“我说这问的问题也太刁钻了，李海豹那小子保准回答不出来！我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才把这次面试给顶过去了，回来你们得给我死掉的脑细胞做一隆重的哀悼仪式。”林锐和吴窈窕小声议论：“难道李海豹因祸得福？便宜他了。”

电话面试这一关闯过去了，张梦妮的脸色却很凝重：“两个小时了，还不回来，我知道他跟谁在一起。肯定是她不让他接电话。”吴窈窕想安慰，但说不出什么来，还是张梦妮自己继续说下去：“有些女人，会把等待丈夫回家，带孩子睡觉，在学校被老师训，战胜第三者当做婚姻的幸福，但是在我看来这都是莫大的痛苦。我不是那种女人，我爱的就是人，爱的就是快乐，爱的就是感情，我找的是男朋友是伴侣，不是给他当望夫石当老妈子。你们呢？”

淼淼和吴窈窕都点头。“如果我觉得发生的这些事，超过了我的忍耐程度，我就只能说再见了。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淼淼拉着吴窈窕离开了，林锐也跟着进了屋。张梦妮又给李海豹去了个电话，这次他接了，因为雨停了，陆文君回医院照顾妈妈去了。

“你说陆文君怎么这么自私啊？”林锐问淼淼，浩淼摇头：“因为她除了依附别人，她就不会生活了。知道吗，老鼠之所以会团结合作，会明确分工，会储藏粮食，会感知外敌，就是因为它们从来没被人当做过宠物。陆文君温柔、文弱、可爱，一直被各种人呵护着，所以她不懂。”

“你别说，我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张梦妮打断了李海豹的解释，“你应聘的那家公司来了电话，要找你，我让远帆顶替了你，放心，他回答的肯定比你好。”在张梦妮这一连串的讲述中，李海豹觉得无地自容。“刚才，刚才确实情况特殊，那是我……”他想辩解。

张梦妮没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她反而笑了。“李海豹，选择谁那都是你的事，照理说我是无权干涉的。你把恋爱当做求职，所以你进了这家进那家，总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用这个方式保持住了自己一直有工作，有薪水，但是你忘记了爱情和工作最大的区别——独有。”

“爱情里不能干私活，爱情里没有上司和下属，没有最后期限和方案，爱情是发自内心的感情，它没有目标市场，不是产品。而你呢，你一直在斟酌，一直在考虑，你对这种感情的比较，感情的选择是功利的，你只是在追着利益走，追着好处和获得走，就像追着客户和市场一样。你是那么认真，那么投入的追求这些东西，就好像是真的在追求爱情一样。”

“你有很多优点，有很多长处，但是这些都是拿来工作，拿来让你表扬自己，觉得自己多有资本。但是你错了，我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到的只是一个不成熟的男人，一段被估了价的爱情。我不想知道我和她谁的价值高，如果我输了，我只是个被砍掉的项目，如果我赢了，我也只是你心中的赢利点，用来赢得爱情。我爱你，我相信你的某部分也是爱我的，但我意识到了，这不是我所追求的爱情。我真诚的告诉你，我再不会原谅你了。我挂电话了。”

然后电话那头就传出了忙音。李海豹收拾起东西就冲出了那家小店，他飞奔出小巷，一路往家的方向跑去，一边寻找着路上有没有空出租车。他终于找到一辆，坐上去告诉师傅地址，就一直催：“师傅，请开快点！”小区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李海豹找了好几圈都没人开门，他急忙付了出租车钱，拔腿就抄小路往租住的房子赶去，心急火燎的开单元门，几步冲进屋子。

他看见的是张梦妮很安静的坐在那里，桌子上摆着蛋糕，张梦妮划亮火柴，点燃蜡烛，然后用烛火去烧那块只剩一半的、焦黑的蛋糕。蛋糕的边缘慢慢变暗，变黑，焦枯丑陋，再没有甜蜜鲜艳的样子。“今天是我的生日。”张梦妮放下蜡烛，李海豹说了句生日快乐，她却一笑而过。

“好了，我的生日过完了，李海豹你睡吧，我只有对着电话才可能对你说那么多，你不要介意。”张梦妮开始收拾起满桌子的火柴和蜡烛。李海豹伸手把她拦住：“我道歉，我真心的承认我错了，该怎么爱，爱情是什么，都由你来教我，我会认真学习，我保证只有你一个老师。”

“那你这种学生得蹲班留级。”张梦妮没显出有多高兴，却也没不理他。“成，留级，再学一年，我明儿交你学费加补考费，等学成了我还办谢师宴，成不？”李海豹一心想要劝的张梦妮回转过来，张梦妮拿火柴盒当教鞭给了他脑门一下：“行，不是恋人是师生，我觉得轻松很多。”

“那我就先教你这个。”张梦妮摘下蛋糕盒上玫瑰花，叼在口中，带着那风流骑士的浪劲凑近李海豹的脸，李海豹不知所措，张梦妮却手指“啪”一弹：“你要学我，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我这不是没说出口嘛，我想请她原谅，但那天她电话里和我说的太可怕了，我最近都有点不敢接近她，更别说赔礼道歉了。”李海豹苦恼地抓着头发向求职社的朋友说，大家也都想不出办法，只能批评他：“这事你负全责，张梦妮那么潇洒一人都受不了，你说你有多过分。”

“爱情就像板栗烧鸡，当碗里还有鸡块的时候，谁也想不起来吃板栗。”淼淼假装不经意的路过了一下，顺便丢下这么一句话。燕小鸣竖拇指：“真理”，李海豹推了他一把：“什么呀，快帮我想办法，我必须得和她说个对不起，要不然越拖越久，往后可能真的没机会了。”

但众人也都想不出什么得劲的办法。“李海豹你不是这几轮面试都通过了吗？要不，你先把工作稳定了，感情的事慢慢再说？”吴窈窕想换个思路，李海豹犹豫，别的朋友却都点头，林锐告诉他：“我媳妇说的对，现在大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感情，也没保证，不如把经济问题这个最根本的问题解决了，再来谈其他，一切以找工作为重吧。”吴窈窕点头：“工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