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果早上起来，发现竹林里的竹叶一夜之间全都变黄了。

她知道，行动的时机到了。

曹成推门从外面进来，见到妙果就说：“姐，嵇康他们已经在老地方等咱们了。”

“好，找他们汇合去。”

成败在此一举！曹成手持轩辕剑，和妙果一起气势汹汹地往瀑布边上走去。按照之前商量的，竹叶变黄的那天早晨，他们要先集合，再去祭坛。

眼前，短上一截的竹签混在一堆正常长度的竹签里，被闭着眼睛的嵇康打乱了顺序，压在石头下面。大家依次上前抽签。

拖到最后一天才抽，是为了防止抽中的人产生畏缩心理。这是王戎的提议。

不过一会儿，抽签结束。向秀看着自己手里比所有人都短的竹签，本就白皙的小脸更是白的惨淡无光，惨绝人寰。

“嵇、嵇、嵇康……”向秀的嘴巴抖着的厉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抽中的人本来是要力挑重担，站在对抗无上意志的第一线。不过向向秀这个个抖法，怕是连身边的匕首都举不起来。

王戎一把夺过向秀手里的竹签，麻利地把自己的长竹签塞进对方手里，说道：“算了，我来代替他吧。”

“谢谢，谢谢，谢谢！”刚刚就是怕，这会儿却是劫后余生，向秀几乎哭了出来，不停的和王戎道谢。

“倒也不必。”王戎叼着竹签，出发前最后一次打磨手里的匕首。完全没把对方的感谢放在眼里。因为他早就知道，无论是谁最后抽中，他都会站出来替换对方。

进行祭礼的祭品非他不可。这是他的任务。

王戎就是高大人在这里安插的接应之人。

其余众人用颇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王戎，有畏惧，有尊敬。没有说话。他们难以忘记，就在昨天晚上，在密室开会时，王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削了阮籍和阮咸的脑袋，之后又随意丢在地上，然后更随意地在屋子外面的山泉间洗了一把澡。

似乎没什么事是这个男人不敢做的。

按照计划，王戎要躺在祭祀的石台上，闭着眼睛，身边放一把匕首。

之前妙果推测过，所谓的无上意志应该是和他们在不同空间的一个灵体之类的东西，要完整的死人躯体是为了自用或是他用。不然不会对死人的完整性要求这么高。

祭祀的过程之前嵇康他们没有围观过，只知道不过几分钟，尸体就会彻底消失。从这一点上，曹成和妙果猜测，那么几分钟之内，无上意志所在的空间和这片竹林之间会短暂的联通。

以前都是死人尸体直接被带走，这次试试用一个活人祭祀，若是灵体想要强行进入肉身，王戎就要用自身的魂魄对抗，若是对方有肉身就更好办了，直接一刀捅上去。

然后众人趁这短暂的几分钟空间相通时，进入无上意志所在的空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点。”妙果语气微沉地对王戎说。

王戎桀骜地一笑说：“知道，如果他进了我的身体无法对抗，就自己捅自己一刀子呗。”

说的如此轻巧，好像马上要躺在石台上的是别人。

周围人都不太好意思了。

曹成小声问：“要不要……我把我的剑借给你。那个应该能直接伤到灵体。”

他想到的是之前轩辕剑伤到了梦里的梦影化身。

“不用，你的剑太长了，不顺手。”王戎直截了当地拒绝，还给出了一个很难让人反驳的理由。

嵇康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祭台那里等着吧。无上意志出现的时间不确定，我们之前都是前一天晚上就把尸体放过去，所以我想早一点会比较好。”

说完，他率先朝山顶走去，那里是祭坛的所在地。其他人也不再说话，陆陆续续地跟了过去。

另一边，玄音一大早被高大人叫醒。

“我收到消息，应该就是今天了。”高大人说，“这几天本来你凭空消失后，秦小姐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手下各路人马都在不停寻找你们的踪迹。但是昨天晚上，他们突然间全线收缩，明显是有什么大动作，沈无极需要加强保护。还记得你逃出来时到过的那个密室吗？那里就是他换肉身的地方，这次我们从你逃出来的那条密道进去。”

玄音严肃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手？”

同一个问题玄音这两天问过高大人很多次。之前高大人一直没有回答，现在才松口。

高大人说：“法阵里面所有的蜡烛熄灭时，就是沈无极的魂魄离开肉身的时候。那时，祭台法阵里的七具骷髅会全部炸裂成碎骨。这时两个空间联通，我会先出手毁了他的肉身。我们的人会带妙果小姐和曹成先生出来。等你见到你的朋友了，那时再出手。”

“蜡烛熄灭我能理解。”玄音一边跟着高大人往外走，一边问，“为什么那七具骷髅会全部炸裂成碎骨？”

高大人停住了脚步，不过也只停了一小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因为那七位工匠的魂魄还被囚禁在附近，即使死去了很久，他们和自己之前的肉身也还有微弱的联系。你不是一直问我这个地方被天道遗忘之后，死去的人的魂魄无法入轮回又去了哪里吗？我现在告诉你，他们变成了地上的蘑菇。只有那七位工匠是例外。也幸亏有他们，你逃出来的那天才没被沈无极的人发现，他们帮你屏蔽了气息。”

高大人瓮声瓮气地说完这番话，便不再吭声。

玄音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一直不想提。

水路陆路都走了很久，玄音终于回到了之前他和庄垚逃出来的密道。那个被庄垚破坏的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修好了。地道里挤满了人，不仅有崇石老人和少白，还有其他一些玄音没见过的人。他们已经提前到了。

高大人嘱咐众人：“先在这里等着，等仪式开始，里面会有人念诵咒文，咒文一停大家一起冲进去！”

玄音点点头。他这两天想尽办法和庄垚沟通，希望能发挥杖剑洄梦百分之百的力量。庄垚出声没有回应，只让剑身轻摇。不过玄音知道，庄垚答应了。

有了剑灵的加持，事情会更顺利。玄音如是想。

沈无极这两天很烦躁。因为他准备好的一具神的肉身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销声匿迹，无处可寻。在杀了一堆人，排除了有内应这一可能性之后，沈无极困惑了。尤其是用来困住玄音的环符法阵这么快被解开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是谁救了玄音？又是谁在这个自己了如指掌的树洞里帮他藏了起来？

沈无极很烦躁，非常烦躁。不过糟心归糟心，换肉身还是得抓紧。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召回了所有在外的亲兵和心腹。

每次换肉体的时候就是沈无极最脆弱的时候，他不喜欢这种难以掌控的脱力感，所以很早就计划要找一具可以和自己强横魂魄匹配的强悍肉身。不过一直没找到。直到这一任无极村的村长告诉沈无极，他认识了一个叫做玄音的神，还是人界诸神之首的梦神。沈无极知道，自己要找的肉身出现了。

还有什么比一尊神的肉身更加强悍的存在呢？沈无极暗自窃喜。他甚至背着所有人独自去关押玄音的房间看过，非常满意。玄音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是自己欣赏的类型。

怎么就丢了呢？沈无极一边懊恼地想着，一边躺在了交换法阵的中央。周围站着一圈人，一半是法阵师，一半是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