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伏尸百万

应绪的眼睛仿佛可以冒出寒气，“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他们都得给你陪葬。”

阿史那汤荷儿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恨恨地盯着应绪，咬着牙没再说话，也不敢再动，任由应绪将抹额将她的眼睛蒙住。

“你到底想干嘛？”阿史那汤荷儿的语气有些惊慌，脚步不禁微微往后挪。

应绪没有理睬她的问题，转身上马，坐定后伸手将阿史那汤荷儿拉起来，横放在自己身前。

随后全军出发，赶往下一个部落。

阿史那汤荷儿眼前抹额被取下的时候，面前已伏尸一片，血流成河，那全是她同族人的尸首流出来的血。

应绪骑在马上，一手拿着沾血的长缨，一手拿着部落的旌旗，走到阿史那汤荷儿面前，睥睨着她，将部落的旌旗扔到她旁边，动作冷酷且淡漠，“回去告诉你的族人，本将军是大瀚的骠骑将军，叫应无钟。未来，摆在你们东旗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或俯首称臣。”

阿史那汤荷儿虽未亲眼目睹这场屠戮，但她亲耳听到了那些东旗士兵在大瀚铁骑下的誓死顽抗和绝望哀嚎。

她看着那面属于失败者的旌旗，眼泪夺眶而出，再看着应绪，眼中充满了愤恨，“骄兵必败，我相信，你不会等到我们东旗俯首称臣的那一天。”

应绪拔出长剑，亮出剑刃。

阿史那汤荷儿看着他的长剑朝自己挥来，坦然而沉重地闭上哭红的泪眼，就让她随着这一场杀戮一同离去吧。

然而最后等来的是手腕上的粗绳忽而断开。

应绪将她放了。

随后，应绪潇洒收回长剑，未多看她一眼，转身策马离开。

赫连厚石走到阿史那汤荷儿面前，放下一个包裹，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顺着大瀚大军离开的方向，阿史那汤荷儿看着天边那被血染红的云彩，没想到这一年的东旗，初始之春竟是这样的开始，或许不仅是她没想到，河西一带的东旗各部也没想到。

她打开赫连厚石留下的包裹，里面全是干粮。

这时，藏在角落的妇女带着小孩走了出来，在一片尸首中哭着寻找自己的丈夫。

衡安城

楚元台的府邸前一处街角，站立着一个头戴斗笠，眼蒙白绫的男子。

白及面向楚府，想起了徐来临终前的愿望，就是将秋泽培养成一代神医。

白及没想到在自己离开衡安城后，故人也随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及从秋露工作的染坊处得知，秋露不幸染上恶疾，惨遭非议，被逐出染坊，就在一个半月前，在寒冬腊月横死街头。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突然，白及觉得不应该会是这样，应敏如果知道，肯定不会置之不理。

再一打听，那时的应敏带着秋泽和楚元台去了庐陵，说是去参加孙雯雯的婚礼了，到了应绪出征前一月才回来。

故人既去，徐来遗愿有二，白及便想怎么着也得代替他完成其中之一吧。

如今身份已经不适合抛头露面了，白及只能暗中进行。

这时，秋泽从府中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身边没有跟其他人。

白及瞅准了这个时机，赶紧走过去。

待到应敏出来，四处寻找秋泽，白及早已带秋泽藏了起来。

楚府对面的商贩适时走到应敏面前，将白及留话告知。

白及不能袒露自己的身份，就编了个秋露远房亲戚的身份，受秋露临终嘱托，要带走秋泽，至于为何不当面说，实乃家中有急事。

白及知道这番说辞不足以让应敏相信，但好比一个信都不留吧。

看着商贩跟应敏交代完后，白及才带着秋泽悄然离开。

三年后

依陀国的边境——掖塔城，这里紧挨着大瀚铁骑踏足的东旗河西一带，却完全没受大瀚和东旗战火的影响，集市上的人该干嘛干嘛，三三两两的人谈笑风生。

准确来说，如今的河西一带已经归属于大瀚。当年那场仗，分春秋两季，两次开战，应绪皆大获全胜，不仅彻底拿下了河西，还收服了晋曜作为大瀚的附属国。

那年过后，大瀚与东旗一直没有开战，直到前不久，两国才再次开战，这次大瀚大军自北地郡出发，深入东旗漠北，主攻左贤王呼衍莫为首的东旗主力。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大瀚分了两批主力，一是楚晖，二是应绪，分左右两路夹击东旗主力，直逼东旗王庭。

白及听那些依陀国的人说，大瀚这是动真格的了，势必要拿下东旗。

眼前蒙着白绫的白及，望着漠北的方向，深深祈祷应绪这次也能大获全胜。

时隔三年，不知陆斜如今是否已经弃暗投明，毕竟带着仇恨生活是件很艰难的事情。

商队的人牵着骆驼，优哉游哉地在集市上看着金玉瓷器，遇到看得上眼的，询问过价格后，开始跟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你这价格怎么比之前贵了那么多？”

“老兄啊，虽然这战火没烧到我们依陀国这边来，但水涨船高，我们也得吃饭啊！”

商人端详着老板的瓷瓶，一脸纠结和苦恼。

这时，一个用白绫蒙眼的男子径直走到商人旁边，双手环抱着一个竹筐，里面放着几个样式简陋，没有花样的木匣子。

“你好，在下百草枯，我这儿有个新玩意儿，阁下要不赏脸看看？”蒙眼男子对着商人笑着说。

商人一身大瀚人打扮，看样貌约莫二十来岁，听到蒙眼男子的话，略微打量了一下他，然后漫不经心地看向他竹筐里的东西，只扫了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瓷瓶上，仿若随口一问：“你名字……挺有趣的。你这卖的什么东西啊？”

听到商人这样问，白及立马来了热情，说：“我这个叫香皂，是拿来沐浴的，比皂角、草木灰好用多了，不信您闻闻，超级香，我相信这个一定会受女子的喜欢。”

商人顿时愣住了，困惑地微微皱了一下眉，边放下瓷瓶，边看着白及，“你说你这个叫什么？”

“香皂啊！”白及笑着给他复述了一遍，“名字简陋是简陋了点，但东西是真的好用，保证前无古人。”

商人狐疑地看着白及，盯着他用白绫蒙住的眼睛。

“兄台，你这样盯着我，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我告诉你哦，我可不是瞎子。”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商人将自己放肆的目光收敛了些许，“那你为何蒙着眼睛？”

白及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右手掌竖立于胸前，一本正经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随后放下手，“话说你到底看没看上我的东西啊？没看上，我就去找别人了。”

“等等。”商人叫住白及，“你来这里多久了？”

白及心想自己都打扮成这样了，不会被他认出来了吧，不禁心中有些慌。“问这个干嘛？不买我的东西就算了。”

话落，白及转身就走，保险起见，还是走为上计。

商人上前拦住他去路，拿起竹筐中的木匣子，将匣盖滑开，看着里面白洁的香皂，说：“这东西我用过。”

白及立马感到不解，在决定卖香皂前，他做过调查，这里的人沐浴用的都是皂角、草木灰这类的天然原料，根本没有香皂这种东西，这人怎么可能用过！肯定是为了压低卖价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放屁！你少无中生有了！奸商！想压价，没门！”说着，白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匣子连同香皂，放回自己的竹筐中，然后绕开他继续走。

“我不是想压价，我是真的用过，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

白及停下了脚步，顿时觉得他话里有话，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二人找了家酒楼，相对而坐。

从商人的话中，白及察觉出他与自己有着一些相同的经历。

“说说吧，你最喜欢用哪个牌子的香皂？”白及一副审犯人的模样盯着商人。

“舒肤佳。”商人一脸气定神闲，“这牌子的香皂不仅可以洗澡，广告还很能洗脑。”

白及瞬间眼前一亮，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没错了！

“六神、力士也挺好的啊。”白及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这些……女孩子才喜欢吧。”

白及正襟危坐起来，道：“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百草枯。你呢？你叫什么？”

“伏浩初。”

同白及一样，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

白及没想到，自己卖香皂卖着卖着竟遇到了同类人。

这时，一只全身漆黑，如乌鸦一般的鸟盘旋在酒楼外。

白及无意间看到了，立马匆忙地喝了一口酒，边站起来，边对伏浩初说：“浩初兄，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办，就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伏浩初起身相送，“好，百草兄慢走。”

离开酒楼后，白及边快步走，边抬起手臂，须臾，黑鸟像被安了定位仪似的，精准地飞到白及手臂上，随着白及放下手臂的动作，黑鸟微张着翅膀，挪到白及的肩膀上，然后在上面乖乖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