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见着浩荡的车队离开皇宫，行了一路终于瞧见了美丽的山色，她眼中满是兴奋，这是一年里她鲜少有的能出宫游玩的日子。

她一路挑着帘子趴在窗口上，全然被外间的风光吸引了。不时地自顾自地和身后的人说起话来。

“皇嫂，你会骑马吗？每年都是我们女眷等在营地，等着他们在山中玩回来，要是会骑马倒是也可以进山去打猎了。”

“你不知道，他们总是带回些血糊糊的猎物来，叫人看了就倒胃口。”

“不过洗干净了还好，我去年就得了一件红狐狸皮，回去后做了个帽子可好看了！”

“今年一定是你先挑啦，你想要什么？皇兄他肯定会给你的！”

明明她自己也有宫辇，非要凑过来挤。

苏慕宁与她一起撑手靠在窗边，顺着她挑起的车帘向外看去，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要找的人，正要收回目光，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高马过来了。

萧遥见到来人就立即放下车帘，整个人都向后靠去，她其实还是很害怕她这位皇帝哥哥的，平日里也不亲近。

马蹄声愈发清晰，窗外迎着光映出人影，显然就在车边了。

刚放下的帘子又被一只手挑开了，萧祁骑着马与宫车并行了起来，闲适地侧着身子将手臂搭在车窗上。

他今日穿的可好看了，锦衣骑装极为贴身，显得整个人都很干练修长，尤其是这样骑着马，腰线到腿的一截拉长紧绷，露出流畅的线条，和女子柔软的身段是全然不同的风姿。

江霖月在他身后看的笑了一下，难得见他如此捯饬自己，陛下如今是要靠美人计了么？

苏慕宁瞧见他放在窗边的手腕，袖口不似平日里宽大，收的很紧，还戴着一段银色雕花的护腕。

她倒是没见过他如此少年气的装扮，和平日在宫里大不相同。

“你在看什么？”

萧祁弯下腰凑到她面前问着。

她微微向车里面靠了一些，视线越过他继续寻向外面，他见状就歪着身子挡了，挡的严严实实。

她目光只能移到他脸上，皱眉道：“昭年哥哥呢？”

不是说他会来的吗？

萧祁闻言叹了口气，露出惆怅且无奈的样子对她道。

“我叫了，他不来。”

“……”

苏慕宁没有说话，睨着墨色翻滚的眼眸抬脸看着他。

他小声咳了一下，放缓了些语气，又似带有一丝委屈，解释道。

“真的叫了，他自己不愿意来么。我也不好强迫他对不对？”

“说的重了，到时候你又要以为我在欺负他了，我这还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你一不高兴，回头又要来折腾我了，我害怕呀！”

她推开他放在车窗上的手，车帘随之落了下来，没忍住有些生气地道了一句。

“你的害怕毫无诚意。”

他肯定是故意的，不用说也是故意的。

他做事就是这么不要脸。从前是明着，现在是暗着。

萧祁连忙再次掀开了，低头看着她眼中极为认真道：“慕宁，我绝对比这世上任何人对你都要有诚意。”

她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脸颊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弯腰探进去疾速地亲了一口，眼见她愣过之后就要抬手，在被打之前利落地抽身出去了，赶紧合上帘子，在外间正经无比地道。

“我去前面给你开路！”

说着他就踢着马腹快步跑上前面去了，神情很是欢乐。

一直没敢说话的萧遥暗自打量了一会儿苏慕宁的脸色，明显是被气到了，似阴沉似怪异似烦躁。真是复杂。

她想了想，小心斟酌着问道：“……是因为我皇兄他太不要脸了，你才不喜欢他的，对不对？”

苏慕宁抬手擦了擦脸，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萧遥决心还是帮自家哥哥说些好话，思忖了半天才道：“……这个么、我皇兄他自小就不爱读书，又早早地去混迹军中了，着实没文化了一些，行事也不太斯文……”

“母妃也去的早，没人管教爱惹是生非，性子比较强势比较恶劣比较……”

她说着说着觉得这些好似也不算什么好话，就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自家哥哥身上到底有什么优点。

她面色扭曲了一番，挣扎许久也想不出来，便只好讪讪地干笑了几声，重新掀开帘子，大声道：“哎呀，今日天气真好！”

确实很好，风吹秋叶簌簌而下。

苏慕宁也仰头看向天际出神，午时降至，阳光正好。

秋末冬初，越向山行越觉得冷。今年的秋猎是因为她才晚了近一个月。

“少卿！”

萧遥忽然探出车窗遥遥地朝后面那人招了招手。

亓琛自马上朝她低头行礼，随之不动声色地放缓了速度，拉大距离。

苏慕宁觉得她此举有些危险，伸手拉了一下，便也看了远处的亓琛一眼。

那是……

她看的一怔，又仔细地凝神看了一眼，落在给亓琛牵马的仆役身上，这人太过眼熟了，眼熟到有些奇怪的感觉。

那人低着头随侍在亓琛的身侧，看不清面孔，但她肯定在哪里见过。

可能是看的太久了，那人似乎也发现了她探究的目光，远远地抬头看了这边一下。

两个人视线相撞，都有些微妙的复杂。

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心，姚元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启都做什么？还伪装随侍在亓琛身边，难道是……

萧祁策马在最前方，甩下众人一大截，侧面一位骑马的禁军恭敬地靠了过来，自他身后小声谨慎道。

“陛下，将军昨日在山中发现异动，现下已经探明方位，尚未打草惊蛇，差末将前来请示陛下定夺。”

萧祁觉得今日难得的好心情被打断了一些，面色微沉了起来，抬眼看向面前的层层山峦，语气很是冷然。

“叫他不要声张，仔细盯着。等朕午后亲自去收拾这群反骨。”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嚣张？

不管是谁，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坏他的事。

还是要隐秘地解决，不要惊扰到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