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镌刻着”为了人民的利益与欢乐”的罗斯福石门，大众2型露营车沿着89号公路进入了怀俄明州。学者们热烈地讨论着各种各样的技术细节——连其中基本常识都不懂的乔伊斯只好专心观赏国家公园的风景。

猛犸泉……天鹅湖……咆哮山……火洞河……公园管理部门对于景点名称的审美还真是令人难以形容。

“乔伊斯，现在几点几分？”已经换回驾驶位的普朗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询问着此刻的时间。

“稍等……”没有表的青年以扭曲的姿势抓过了身前少女的手腕。

“喂喂喂，你找死吗！”

对特斯拉的抗议充耳不闻，乔伊斯拼死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那个小小的圆面上——

“报告教授，现在是十点四四四四十三——”

“死开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特斯拉毫不客气地反手就是一记肘击，力道之大甚至震飞了她自己的眼镜。惨绝人寰的哀嚎瞬间响彻了整个车厢。

“哈哈哈哈……不管怎么说，看起来赶得上！”长发的大姐姐野蛮地换了个档，随即就是一脚油门——

“第一次来的人，可要给我好好往左边看！”露营车猛然加速，先是绕过了数个如海蓝宝石一般的彩泉，又穿过一座大桥——随后竟直接开下了公路，冲上了一个较为平缓的山头——紧接着又是一个九十度漂移的急刹车。

“啊啊啊啊啊要车祸啦！！救命啊！！”就在乔伊斯惊魂未定的时候——

“哗！”一条约莫三四十米高的巨大水柱，从山坡后的盆地中腾空而起，如火山爆发般喷出大量的白色雾气。

“老忠实泉！竟然刚好看到！”

“唉呀唉呀，这下可是赚到了啊。”

“……冬天果然比夏天要壮观许多。”

“虽然这个景点因为非常守时而被命名为‘老忠实’，不过，它其实有两个间歇时间哦！65分钟和91分钟——究竟间隔多少，据说要看每次的喷发量而定呢。”

“唔……那我们——”

“怎么样，是不是运气很好啊？”

“……教授，别调皮了。这哪里是什么运气。明明公园每天都会做喷发时间的预报啊。”

“……薛定谔……什么事情让你一说，都变得毫无神秘感可言啊……”

“谢谢。这是我的优点。”

“山地时间，11时38分——黄石湖到达。午餐就是早上给大家准备好的那些，边走边吃吧。”长途跋涉的大众2型露营车在“威斯特桑泊”（WestThumb）停车场终于得到了熄火休息的机会。代维也将摩托停在了附近。

在众人从车门中鱼贯而出之时，薛定谔用她一贯的刻板腔调，宣告着一些大家早已有数的信息。

停车场北侧，标识着”野鸭湖”（Duck Lake）的区域，突兀地立着一圈带有禁区标识的临时围墙。

当地警察在附近设立了岗亭。普朗克显得很熟络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一众人等进入了围墙内部。

穿过围墙，野鸭湖那早已被抽干的湖床便突兀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乔伊斯正纳闷这里为何看起来像是个采石场——

“啧！”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特斯拉眉头一皱，直接躲进了瓦尔特背后的阴影里。

“怎么了？”

“真是倒霉……怎么好死不死，刚刚好撞上这家伙……”

“啊？”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瓦尔特四下看去，只见有一批西装革履的黑衣人，乘着敞篷电梯从湖底升了上来——为首的却是一位穿着男式休闲装、束着马尾的女性，看起来身份不凡。

与此同时，他发现，特斯拉在自己的后背上疯狂地画起了圈圈。

“呃……到底怎么了？特斯拉博士？”

“嗨，南希！”

“已经逛完了？”不理会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乔伊斯和特斯拉，普朗克泰然自若地和来人打着招呼。

“恩。” “南希”的目光越过了普朗克和薛定谔，落在了爱因斯坦等人的身上。

“他们【都是】你的学生？”

“算是吧。”长发大姐姐冲着瓦尔特挤了个眼睛。

“唔……那个……我们是帝国研究院42实验室的成员……”

“帝国研究院？”男装小姐姐愣了两秒钟。

“伦敦的吗？”

“是……”

“哦。”她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了乔伊斯的面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后的区域。

“……”背后那只画圈圈的手应景地停了下来。

对方又靠近了一步。

乔伊斯感觉她和自己的鼻子都快要碰在一起了。

“……”尽管瓦尔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对方的视线却根本是凝视着他脑后的某个位置。仿佛他自己就是团透明的空气一般。

“……”特斯拉不敢出声。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从这里……让开？”

“当然。请自由的。”人家根本没有给这可怜的青年一个正眼。

“……”特斯拉被逮到了……

嗅嗅。

男装小姐姐伸长了脖子，开始在特斯拉的身上闻来闻去。气息流过特斯拉的发丝、耳朵和脖子，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尽管特斯拉甩动着小手试图阻拦——

“啧。你干嘛啦！”

嗅嗅。

“喂！性骚扰啦！”

嗅嗅。

“爱因斯坦！薛定谔！普朗克！你们都不来管管她吗？！”

嗅嗅。

“够了！你到底要干嘛啦！再这样我真要发火啦！”话虽这么说，但特斯拉脸红欲滴，眼角甚至有因害羞〃?〃浸出的泪水，看起来与之前的暴力双马尾判若两人。

“哦？”

男装小姐姐猛地挺直了身体。

“那~还~真~是~可~怕~啊。我~记~得，当~年，你~只~是~生~了~点~小~气，就~差~点~把~我~的~办~公~室，都~一~把~火~给~烧~没~了——没~错~吧？”她微笑着，一字一顿地，陈述着某些听起来就很可怕的事情。

“哼，虽然那次赖不得我——不过，铁公鸡，我看你那个大厦塌了才好呢！”另一边，特斯拉果然也毫不示弱，一脸鄙夷地顶了回去。

“……和你这样没有经济常识的人果然无法沟通。”

“……和你这样的暴发户富二代才无法沟通呢！”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嘴上天天挂着自由民主、仁义道德，研究的项目却是专为世俗霸权服务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觉得自己有点矛盾么，特斯拉小姐？”

“是，你是不怎么发明武器！可你以为你不发明新武器，因为战争而死的人就会减少吗？总有一天，让战争的双方都无力承担战争的成本——这才是我们身为发明家的责任！这也是唯一让战争从地球上消失的方法！你们家族搞的那些，除了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让那些养尊处优的人再多上几声欢声笑语——还能有什么意义？什么通用公司，通胀公司吧？”

“……你还真敢说啊。”

“我当然敢说，这是起码的言论自由！”

“……行啊。‘言论自由’。对于不愿意好好说话的败犬——吃点苦头，倒应该算是好事吧？”男装小姐姐撇了撇嘴，做出了一个招呼人的手势。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男装小姐姐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喂.…这……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代、代维！”看到对方故作无辜的神态，可怜的双马尾反而更加紧张了。即使，代维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噗。”

“……呃？”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装小姐姐再也忍不住了，她毫无顾忌地仰天大笑，之前的矜持感荡然无存。

“你你你……混蛋！你突然笑什么啊？！”

“噗哈哈……”

“没什么……”对方努力地想忍住笑声——“只是很想像刚才那样说一次罢了……而且你的反应果然有趣……”

“噗哈哈哈哈哈……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你你你你你你你……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