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自家小姐的下半句话，侧头瞧过去，只见自家小姐正盯着夫人身边的芙蕊姑娘发愣。

她轻声提醒道：“少奶奶，朝晖院的热水已备好，咱们早些回去罢。”

朱颜收回看向芙蕊的视线，轻嗯了一声，走了。

等人走出庆春院的大门，彻底瞧不见，苍蓝猛地挺起身，拉着芙蕊的胳膊，惊吓道：“刚才我差点就喘不过气了，这大少奶奶适才也不知怎得了，无端让人心里发慌。”

“先进去吧，夫人还在里头呢。”芙蕊有心想避开这个话题。

真要论起来，今日使朱颜和孙廉不和的罪魁祸首是她。

芙蕊不想招惹孙廉，也不愿朱颜伤心。可她在府中实在是太低了，处于低处的人只有供人拿捏的份，哪有什么置身事外。

外头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小厨房派来小厮将晚饭装在食盒里送了过来。

小厮还带来了一句话——老爷晚饭在书房用，不过来后院。

夫人简单用过晚饭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就梳洗完睡下了。

翌日一早。

芙蕊服侍夫人用完早饭，刚要收拾碗筷，就见苍蓝略有些慌乱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草草行了个礼后，道：“夫人，老爷来了。”

芙蕊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夫人则正了正自己的衣装。

不过也就是几息之间，门帘被猛得打开，老爷走了进来，自顾自地坐在了木椅上，脸上带着愠色。

门帘没有关严，缝隙处站着一个人，黑色衣摆下露出一双黑色的靴。

芙蕊收回视线，对门外站着的人已有了结论。

夫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老爷的怒气来的很莫名。

起身走到老爷的身边，递上一杯茶水，柔声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怎么老爷一脸的不高兴？”

老爷没有接过茶水，反而指了指芙蕊，没好气道：“你身边的丫鬟真是好样的，到处去勾搭人，今日若不是我身边的侍卫跟我提起要求亲一事，我还不知你身边的这位丫鬟使得好手段！”

“老爷，”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搁在桌面上，说话时也没带着好气，“这话从何说起？芙蕊是我还未出阁时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老爷口中说得绝不是芙蕊！”

老爷抬头看了一眼夫人，冷笑道：“那我就问你，刘侍卫往常最多时候待在前院，而你身边的丫鬟若是没有你的吩咐最常待的地方则是后院。两人本该无甚交集，若不是她使手段，刘侍卫怎得今日突然提起要娶她。”

其实，这也不怪老爷对芙蕊有偏见。实在是之前因着孙廉一事他对芙蕊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这次也认为是芙蕊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心计。

芙蕊在老爷手指着自己质问夫人的时候，就惨白着脸跪下了，她微微抖着身。

这是一大早就要了她的命！

夫人看向跪在地上的芙蕊，抿了抿唇。

刘正和芙蕊的事她虽不全都知情，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猜出一些的，之前也明着暗着问过芙蕊不少回，但都被芙蕊给糊弄了过去。

芙蕊是她的身边人，她自然是想芙蕊能有个好归宿。

先前看刘正一直没表示，还以为两人想先相处一番，就一直放任着，怎得今日这提亲如此突然且还没有到自己面前来事先知会一声？

这刘正，忒不会办事！这么一弄，孙廉的事在先，老爷又在气头上，如何能允诺他和芙蕊的婚事！

炸毛的虎猫总得先顺顺毛，夫人开口道：“老爷说的是，芙蕊是我身边的，真要论起来还是我管束不严了。不过，刘侍卫替老爷传话可来过庆春院好几回呢，次次找的都是芙蕊。老爷要是执意要说我身边的丫鬟使手段，那也得使得动才行。”

老爷冷哼一声。

刘正的为人他知道，先前他也应许过刘正，若是在府中有看得上的姑娘，大可到他面前去提。

可他万万想不到是芙蕊。

“罢了，”即便是他再不情愿，也不该过多插手他人的姻缘，“刘侍卫，进来吧。”

芙蕊还是跪着，并无人叫起。天一天比一天冷，即便屋内有暖炉微微烘着，但底下还是透着寒凉。

刘正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跪在一旁的芙蕊，眉头微微蹙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低下头朝夫人和老爷行礼。

老爷生硬着语气道：“起来吧！”

芙蕊抬起头看了一眼夫人，夫人朝她点点头，她才站了起来。

刚才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注意，直到站起身，芙蕊才发觉刘正的站位刚好将她面对老爷的方向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夫人柔声开口：“刘侍卫，先前也不知你瞧上了我身边的丫鬟，这亲未免也求得太过于突然了。”

“请夫人恕罪，求亲一事实在是我欠缺了考虑。芙蕊姑娘是您的身边人，理应先同您先知会一声。今日属实唐突，还请夫人恕罪。”

刘正一番话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倒是不好让人再多责怪几句。

夫人捂嘴轻咳一声，看向芙蕊，问道：“芙蕊，你是如何想的？”

既是求亲，当事人的想法也是非常重要的。

芙蕊的内心很复杂，她是有想过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她又觉得有些不真实，像是脚踩云端上的那种漂浮感，同时还夹杂着愤怒。

刘正的举止并没有带给她什么惊喜，她现在所能感受到的除了震惊还有羞辱感。

她是喜欢刘正不错，可那不是众目睽睽之下逼迫自己答应的理由。

芙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刘正一直在等芙蕊的回答，他本是有些期待的神色慢慢变暗，直至转为不解和失落。

他张了张口，却被夫人打断。

夫人吃惊的问道：“你难道不欢喜刘侍卫吗？”

“不是，”芙蕊摇摇头，“我心悦刘侍卫，但今日求娶一事实在是太过于突然，奴婢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作何回应。”

刘正的神色突然就明亮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老爷的冷哼打断了。

“既是心悦，为何要拿腔拿调？”

这一句话不可谓不刺耳，芙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临到最后只能吐出一句：“奴婢但凭夫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