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蕊是我的身边人，她能有个好归宿，我自是高兴的。”夫人道：“不过这平常人家的娶妻虽比不得富贵人家繁琐，流程还是得走上一走。”

“刘侍卫若是真心想娶我身边的芙蕊，且还得等这流程走完。之后再算个好日子，将我这身边之人迎走。”

“如此安排，刘侍卫可还满意？”夫人看向刘正问。

刘正向前作揖，毕恭毕敬道：“凭夫人做主。”

事情完结了大半，老爷起身离开了庆春院，刘正跟在身后也离开了。

芙蕊愧疚地又跪下地：“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老爷好不容易来一次院中，却因奴婢之事而怒气冲冲。”

“不关你的事，快起来吧。”夫人对老爷的离开并未觉得有何惋惜。

“他若是真心想来，必定不会来我这寻不痛快。所以，他不会留。”

芙蕊站起身，沉默。

“你与刘侍卫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夫人问道。

芙蕊摇摇头：“未曾。”

“那今日他上来求亲，你又为何要拒了？”

“奴婢只是觉得刘侍卫此举太过突然，一时受了惊吓，所以才——”

夫人轻笑一声，道：“我看倒未必，你不是觉得刘侍卫此举太过突然。而是那一瞬间，你觉得自己在被迫答应这桩婚事，故而才摇头。”

芙蕊猛地抬起头来，她不曾想原来夫人早已将她内心的那些九九给看得一清二楚。

她点点头实话说：“是。”

“奴婢是喜欢刘侍卫，若是他上门来求娶我，我也是愿意的。可，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去先求了老爷。夫人您也知晓，因着前头大少爷——”芙蕊的声音变低，含糊了几句，转而又道：“那件事过后，老爷必定是厌恶了奴婢，今日老爷那番生气的模样，奴婢就像那架在火上炙烤的肉，如何说都是错的，倒不如拒了，两厢便宜。”

“那你可知，若是今日你真的拒了这门亲事，刘侍卫得多伤心。”夫人道，“我能瞧得出来，他对你是上了心的。”

“奴婢，奴婢位卑言轻，只能出此下策。”

“我知晓你难做，”夫人走到芙蕊的跟前，握起芙蕊的手道：“适才我在老爷面前说的那番话大部分算是场面话，不过婚嫁走流程这句却是实打实的。等下我就让苍蓝去前院帮我带句话——提亲需得请个正经的媒婆。你自小没了爹娘，后来你又跟在我的身边，我就托大当一回你的长辈，等这门亲事定下，咱们再择个好日子，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芙蕊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中顿时涌入诸多的不舍，看着夫人紧握自己的手，视线渐渐模糊，开始滴落起泪珠。

“你瞧你，咱们说得可是令人高兴的事，怎得你还哭起来了。”

夫人嘴上嫌弃，却是用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起芙蕊的泪珠。

苍蓝恰好从外头走进屋内。

见到屋中芙蕊和夫人都略略红着眼眶，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有些着急地问道：“芙蕊，你，你怎么哭了？可是老爷责罚你了？”

夫人收回帕子，笑着看向芙蕊：“你自己说。”

“哎呀，快急死我了，芙蕊，你倒是快说啊！到底发生了何事？”

“适才老爷带着刘侍卫来了，说是来求亲的。”

“求亲？求谁的亲？”苍蓝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的疑惑。

夫人笑着用眼神示意：“带着刘侍卫来求的亲，还能是求得哪位？”

“芙蕊！这可真是太好了！”苍蓝激动地扑到芙蕊怀里叫了起来。

“刘侍卫要是再不提亲，你可就要真的成老姑娘了！”

“你说什么呢？”芙蕊打向了苍蓝，丝毫没留力气。

“好了，”夫人适时制止道，“苍蓝，等会儿你去前院帮我带句话给刘侍卫，提亲没媒婆，那就算不得数，需得请个媒婆在递个生辰八字的帖子，该走的流程一道也不能少。”

“是！”苍蓝高兴地小跑了出去。

庆春园内有人欢喜，朝晖院中却有人难过。

朱颜回了朝晖院后，就一直在思索夫人对她说过的话，可她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开不了口。

等到第二日，孙廉在书房中习字，朱颜端着特意吩咐小厨房炖的梨汤，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起勇气敲门。

“进！”孙廉的声音从屋里头传来。

秋意在一旁帮着打开门，掀开里头的那道帘子，朱颜端着梨汤走了进去。

屋门又很快被关上了，秋意守在了门口。

朱颜略有些踌躇，她端着梨汤，不敢迈出步子。

孙廉听到屋门被打开的声响，可等了又等，还是没有听见脚步声，不由有些奇怪，只好搁置下手中的笔，往屋子的正中走去。

朱颜恰好站在屋内雕花门框的后边，里头的人瞧不见。

孙廉没有瞧见正中站着什么人，停住脚问道：“张成？”

没有人回应。

他眉头皱起，心头泛起不耐，只好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见被挡住的朱颜。

有些惊讶，皱起的眉头又平展。

“娘子这是？”

朱颜有些无措，但随即又镇定下来，扯开笑容道：“天气渐渐转凉了，小厨房炖了不少的梨汤，娘亲特意吩咐让我端一碗过来给夫君尝尝。”

朱颜将手中的梨汤往孙廉视线处递了递，而后迈开步子往一旁的桌子走去。

梨汤的盖子被打开，里头还冒着热气，红色的大枣漂浮在略微泛黄的甜汁中，连带着雪白的梨肉都染上了黄。

“小厨房在里头搁了少量的黄糖，清甜好入口，夫君喝点梨汤，歇一会罢。”

孙廉轻嗯一声，走到桌子旁择了一椅子坐下，开始小口小口喝起梨汤。

梨汤带甜，不太合孙廉的口味，喝了没几勺，就放下不再饮用。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前几日，围猎宴上——”

“娘子请放心，我说过的话先前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孙廉只说了这一句，便起身又回到了书桌前开始习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