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了。我真后悔了。”周新生看着忙碌的片场，不停车轱辘来回唠叨。

工作人员正搬东西转场，布置下一场戏的场景。

大家都很忙碌。

刚和主演们讲完下一场戏，口干舌燥的卫易理，不想再开口说话，更不可能搭理他。

周新生也不介意，兀自表演痛心疾首：“真的，你说我怎么会和海川签这么个合同呢？我竟然签了元初一一个半月啊。我就没做过这么亏的生意！”

《对手》的挂名总制片是海城另一位着名导演，这个项目线牵海城和大陆。投资和拉起这个项目，均由那位导演完成。

总制片完成项目搭建，其他的一切片场事务，就都是周新生的活。

包括和演员的合同，以及哄着身边这位动不动就要踢人的卫大导演。

“你有病？”卫易理指了指片场候戏的元初一，反问：“她这个年龄，这个身手，这个演技水平，这叫签亏？”

是的。

元初一已经身处片场，还已经拍了三天的戏。

她完全没有进行所谓的培训。

用教咏春拳的师傅质问卫导的话：“你把她带过来，到底是要我教她，还是让她教我？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可以做到内外合一，你让我教她？”

说句实话，要真说元初一比师傅更懂咏春拳术套路，那绝对扯淡。

咏春的手法和步型，复杂多变。

元初一怎么可能比得过师傅。

要命就要命在，咏春拳立足于实战，讲究近身短打，且内外兼修。

元初一，系统改造过后，身体的反应速度、以及动态视力捕捉，远胜常人！

学会咏春的基础套路，配合她强大的力量，靠走捷径，达到了咏春所谓的最高水平，内外合一之高度杀伤力和破坏力。

套路步法都没出错，师傅武馆的三星桩，被元初一出手打出了裂缝，你还想怎样？

元初一特别想告诉师傅：她不是，她没有。

她单纯一力降十会，没收住劲儿才震裂的三星桩。

可元初一敢吗？

哦，是她不想。

作为女明星，元初一还是很有那么点偶像包袱滴！

放弃对她的武术训练后，卫导再次想起形体培训。

大屏幕，稍微暴露点女性特质，都会被大荧幕无限放大。

严少东可是天才小师弟。

元初一想了想，对没能成功给到她下马威，以致一脸憋屈的卫导提议道：“卫导，您看要不这样。我晚上先去把头发按照定妆要求给剪了，明天换身衣服到片场。如果一整天没人发现我是女生，您就让我直接上戏，可以吗？”

卫导沉凝片刻，点头。

他俩最初商量去武馆打咏春，机智的经纪人，早利利索索，一把拉走了想要跟过去旁观的周制片。

经纪人虽然和艺人还在磨合……

可少有的几次打交道经验告诉邱继宽，元初一很可靠。

……

经纪人和制片人签约时，元初一正在武馆打三星桩。

经纪人签下合同后……师傅使用多年的三星桩裂开，元初一朝师傅笑得可尴尬可讨好了。

……

翌日，元初一走进片场，一头利落短碎发，身穿硬阔黑衬衫配牛仔裤，帮场务扛箱子，帮摄影扛机器，帮灯光扶支架，甚至帮卫导搬他的导演椅。

一个上午后，整个片场都在小元小元的叫唤，没一个人发现她是女孩。

就在卫导脸越来越黑之时……

男主演，拿过两次金影奖的影帝，海城常青树艺人刘星宇，用他那已经即将脱离海城味的普通话建议导演：“卫导，小师弟不是还没找到吗？我看小元的年龄长相，也挺适合。实在找不到，让师傅训练训练小元，指不定也可以啊。”

卫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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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给回制片人。

周新生满脸的欲说还休，敢情眼前的人，还知道元初一签得挺值得啊。

他故作委屈，“海川的经纪人怎么那么狡猾呢？就一个转身的功夫，我和她按一个半月签约给钱。可实际呢，元初一这个情况，不到三周，指定杀青。”

卫易理没空听他瞎扯，“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元初一，比那什么卓不强出几条街？还更便宜。”

……

便宜？

元初一可不这么认为。

她大前天看经纪人签下的合同，乐得见牙不见眼。

拍电影就比拍电视剧值钱啊，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给的钱，和《白玉京》差不了多少。

三分之二个《白玉京》，嘎嘎。

在钱的鼓励下，元初一拍得忒起劲儿。

……

拐了八百个弯的制片人，终于图穷匕见：“你还知道啊？你知道你一天到晚耷拉一张老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不满意元初一？我说老卫，你别不是面子上下不来台，才整天搞个苦大仇深样吧？”

卫易理回头，怒瞪制片人。眼神无不在质问：我是这样的人？

周新生肯定点头以回敬：对，你就是这样的人。

……

自认的对视中败下阵的卫导，冲片场大吼一声：“能不能加快点速度？磨蹭什么呢？”

周新生喃喃低语：就是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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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拍摄并不顺利，晚上的夜戏更加坎坷。

沈柒思和元初一已经对打两个小时，卫导一直在喊“咔”。

——导演一直不满意。

挑剔完打光，再挑剔主演。

各种负面加持，卫导脾气越发暴躁，对演员要求越发苛刻。

看来，接连的扑街，导演的压力比想象的大。

对每一帧画面的要求，严格到近乎严苛。

……

师弟即将比赛，大晚上不好好休息，被严少卿抓到熬夜打游戏。

一气之下，拔掉了网线。

严少东正在打帮战，自然生气。

两人展开一场打斗。

很明显，学武的确考验天赋。

严少卿此时才知道，她从来不是严少东的对手，从前能赢，是小师弟一直相让。

爸爸和族长村老，他们一直都是对的。

……

再次重拍。

“咔！”

卫导的怒吼覆盖整个片场。

“严少卿，眼神！你的眼神是嫉妒，是复杂，是恨铁不成钢。你求而不得的机会，师弟唾手可得却不珍惜！还没开打呢，你晃什么神？打完再发怔！再怀疑人生！”

“你开打之前，很干脆很凶狠。就想给一直吊儿郎当的小师弟一记深刻的教训！越打，出手才越犹豫。越犹豫，你越生气，气自己，气小师弟！然后才开始死缠烂打，不依不饶！整个打斗，是这么个发展，明白了吗？”

“严少东！你的情绪要有层次递进。开始肯定是发怒，但真正动手，你还是习惯性相让！开打之后，你才开始怒其不争，明白吗？你让了很久，师姐还是无法真正胜过你！这次武术大会，并不是你不想让，是太重要！武馆拿到名次才能更好的发展，你很清楚。你的确不想走传统武术之路，但你生于斯长于斯，你有习武之人的责任感！”

设定里，小师弟从小父亲去世，母亲能够抚养他长大，是因为村里有武馆，有公共收入，能补贴村里所有孤寡鳏独——当然，如何补贴，族长说了算。

严少东因为习武天赋好，补贴一向给得足。何况，严师傅待他有如亲子。

因此，即便他再不喜欢，只要对武馆好，他依然会去做。

“你是想明白了这点之后，对一直纠缠不休，明明输了依然不罢手的师姐，终于下重手一招制敌。”

“整场打斗，围绕这种情绪，明白吗？”

“再来！”

……

电影拍摄，细致到每一秒的表情。

……

“咔！”

“严少卿，你摔出去的表情不对！这时候，你并没有丝毫的害怕情绪，是发懵！一瞬间，你无法相信，自己和师弟，差距如此之大。”

“过后，才是后怕。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一直以来的无知后怕。”

“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