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早已经备好了。

沈清芙带上拾翠，谢无忧带上长寿，坐上马车出了府。

“大奶奶，咱们先去哪儿？”长寿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沈清芙想了想，说道：“去云绣布庄。”

副总吩咐了，买些布匹回去，做两身新衣裳。她若不买，岂不是不把领导的话放心上？

“好嘞。”长寿应声，跟赶车的车夫说了一声。

马车往东大街驶去。

拾翠道：“大奶奶，咱路过粮铺吗？去看看那个姓张的，有没有老老实实当差。”

她还惦记着张茂年。

“嗯。”沈清芙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回去时，路过瞧上一眼。”

拾翠听了，顿时一拍手，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斗志：“倘若他还不好好当差，今儿可没他的好果子吃！”

说着，朝车厢外面看了一眼，“叫长寿收拾他。”

车厢外头，长寿听到自己的名字，于是掀开车帘，露出一张笑脸儿：“大爷，大奶奶，叫小的有何吩咐？”

谢无忧倚着车厢壁，一动也不动，如一尊玉雕。

沈清芙看了拾翠一眼，笑道：“可不是我们吩咐你，是拾翠姑娘有话要说。”

拾翠听了，也不羞赧，直接看向长寿道：“若是不巧，今儿要你出一番力气活呢。”

“哦？怎么说？”长寿问。

拾翠道：“打人的活。把一个人打得哭爹喊娘，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长寿“噗嗤”一声，乐了：“敢问是谁惹了咱们拾翠姑娘，叫你这么恨他？”

“哪是惹了我？是惹了我们大奶奶。”拾翠声音清脆，“惹了我，倒是好了，我转头就把他忘了。但惹了我们大奶奶，我十年都不会忘！”

大奶奶是好人，给她发月俸，还让她认干女儿，晚年无忧。再没人这样用心为她打算，拾翠记得牢牢的。

“看把你厉害的。”沈清芙好笑，轻轻拧她团腮。

拾翠哼了一声，任她捏。

“好嘞，包在我身上！”长寿拍拍胸膛，发出咚咚的声音。

别看他比来福的身量单薄些，但他是光吃不长肉，身板儿可精悍着呢。

毕竟是在谢无忧身边伺候的，从小练就一把子力气，以便在特殊时候能对谢无忧扛得动、抱得起。

说着话儿，云绣布庄就到了。

“客官，您几位里面请。”小伙计见到一行人进来，立即知道是贵客，连忙上前接引。

沈清芙边走边道：“将你们新上的料子抱过来，我们瞧瞧。”

“好嘞！”小伙计应道。

倒茶，上瓜子点心，先让他们坐着。

不多会儿，小伙计抱着一摞布匹来了，放在一旁的桌上：“客官，您瞧，这就是咱们最新上的料子，有月纹布，有雾里绡，有素罗纱……”

沈清芙津津有味地瞧着，一匹匹花纹别致，颜色鲜亮的料子，时不时上手摸摸触感。

“我要这两匹。”她挑出两匹来，然后问谢无忧，“你有喜欢的吗？”

谢无忧听了，有些意外。

长寿反应快些，眼睛盯上那一堆布料里面的男子款式，指着其中两匹道：“我瞧着这两匹不错。大爷觉着如何？”

往常谢无忧从不操心这些事，吃穿用度都是太太打理，叫他挑布料，他长这么大没干过。

“嗯。”他反应过来，点点头。

两匹布料而已。

并不难看，买就买了。

他对穿着并无讲究，舒适，不丑，就足够了。

挑完布料，沈清芙说道：“我们去银楼瞧瞧。”

侯夫人吩咐了，先把布料和头面买了，再说别的。

一行人转而去银楼。

上回去的天宝银楼，想必短短时日并没有新款，沈清芙换了别家。

“客官，您几位里面请。”进了门，小伙计仍是热情地迎上来。

沈清芙明白，他们这一行人的穿戴打扮，一看就是会花钱的。

“有什么好东西，拿上来瞧瞧。”她道。

“哎！”小伙计非常高亢地应了一声。

倒不怕被宰。敢宰他们这样的人家，那可是自找晦气，脑子不清楚了。

沈清芙挑挑拣拣，选了一副金灿灿的头面。

领导说了，康王妃喜欢热闹和鲜艳。她们去贺寿，得叫寿星高兴才行，她往花枝招展了打扮就没错儿。

“我瞧着这块玉不错。”她把一块色泽温润的羊脂玉拿起来，推到谢无忧身前，“你喜欢吗？”

既然带他出来玩了，买什么都捎带上他，回到府里才好交代。

谢无忧低头看着那块山水纹玉牌。

瞧着是不错，但是买给他？心里有一丝异样划过。

她给他挑选布料和佩饰，这番举动并不出格，他们毕竟是夫妻。即便是为了做好“谢家大奶奶”，她此刻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

谢无忧慢慢伸出手，拿起那块玉牌，抬起头道：“好。”

好？好喜欢？沈清芙没想通，她问他喜不喜欢，他答一个“好”是何意。

“那就一块儿结账了。”但她没有多想，对小伙计说道：“拿上牌子，去武安侯府结账。”

小伙计接过信物，恭恭敬敬地答：“是。”

走出银楼。

“接下来去哪儿呢？”沈清芙站在街边，左右望着。

谢无忧皱了皱眉，淡声道：“回府吧。”

“你累了？”沈清芙一怔，看向他道。

虽然在外面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但是并没有很大的活动量。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马车上，坐在布庄里，坐在银楼里。他累了？不应该啊。

“你不累吗？”谢无忧想反问。

但他抿了抿唇，只点点头：“嗯。”

“那好吧。”沈清芙见他这么说了，只好说道：“那我们回府吧。”

一旁，长寿扯扯谢无忧的袖子，冲他使眼色。

大奶奶还没尽兴呢！怎么就要回了？

谢无忧抽出袖子。

这倔的！长寿心里急死了，眼珠一转，说道：“那咱们还去粮铺吗？来时拾翠说，拐去粮铺看一眼。”

“不去了。”沈清芙回道，“改日再去，不耽误什么。”

长寿已经急得跺脚了，这大奶奶怎么如此善解人意？他拼命朝拾翠使眼色。

但拾翠看不懂，只道：“好吧，今天就饶过他。”

“……”长寿。

他猛地一拍额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一幕把沈清芙逗笑了，问他道：“怎么？长寿，你有什么心事？”

“小的哪敢有什么心事。”长寿怏怏道。他为两位主子操碎了心，却是白操心，没一个领情的！

但谢无忧瞥了他一眼，却道：“过去瞧瞧吧。”

“你能行吗？”沈清芙看他一眼，怀疑道。

话一出口，她顿觉不好，听说男人不能听见“行不行”。

她忙改口：“我是说，你的身体能行吗？”

然而说完，好像更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