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汉时朝廷对丝绸之路另一端的罗马帝国的称呼。

让神君去大秦？

楚湘连啧了好几声，不得不感慨先生是有想象力的。

还莫名切合了徐影不好意思以天朝上国的身份往外争地盘，所以就往外面分封庶子庶女和派她用起来不放心的人才让他们去争地盘的国策。

大秦这个地方还完美回避了神君争了地盘之后可能掉过头来打中原的问题→_→那么大老远呢！诚然如果将来子孙争气，可能有船运或者铁轨一路把人和辎重运过来，或者运到大秦那边开打……但子孙这种事情，谁知道谁贤谁愚呢！

倘若神君的子嗣在大秦当真能成长为统治阶级，那多半也代表着大秦也成为汉土了，到那个时候两个国家开打……开打就开打呗，性质反正已经变成肉烂在锅里了，就像一般汉人是无所谓魏蜀吴三国到底哪个国家能在争霸中胜出的，但他们就很在意忽必烈或者皇太极能入关。

楚湘对着那两个字发散了半天，感慨：“阿娘，倘若神君自己愿意去，我可以当场答应么？”

“当然。”徐影也看到了大秦那两个字，当下气都顺了，“反正我们无论再如何分封诸王，也是下不了狠心让你的庶弟庶妹们走那么老远去大秦的。”

那注定是一块中原舍不得拿自己人去试水的土地。

而很好，神君在徐影和楚湘这两代君主眼中，都很难称之为“自己人”。

楚湘遂怀抱着“就要去见和先生齐名的神仙中人了”的美好愿景，甚至还漂漂亮亮收拾了一下自己，他们师徒俩一个德行，去什么地方向来是不先打招呼的，自己轻车简从就去了白云寺。

白云寺主持看到楚湘扶着宫人的手下马车的时候眼睛都要裂了。

干嘛呀，你们师徒俩约好了先后过来打卡是吗？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人来了就得招待，楚湘和无双是一个画风，即便最终目的是见神君，楚湘也老老实实把拜过诸天神佛的程序走完，然后才让住持带他去了神君居住的禅院。

楚湘三日前没有来，无处对比三日前无双仓促到访时圆光大师的模样，但单看现在的神君，小姑娘是认真地赞叹了一声，果然是“烨然若神人”。

和无双那闲云野鹤·飘飘欲仙·尔等凡人不要烦我的风格属于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各有各的好看。

以见惯了极品男色的楚湘的视角，都多欣赏了一会儿子这遁入空门却仍然端贵非常的神君的模样，才含笑点头：“本王受陛下所托，来听听大师是个什么想法。”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让神君的cpu都险些干烧了。

楚湘也不着急，含笑等着神君死机的cpu重新运转起来。

而高配大脑的反应还是挺快的，此时刚好小沙弥奉了茶水过来，神君遂阻止了小沙弥的动作，亲自从茶盘中端了一盅到楚湘面前来，笑道：“还未贺过殿下封王之喜，佛门清净之地无可待客，便以茶贺过了。”

“多谢大师。”楚湘自称本王本来就是这个“宣示”的意思，笑着接过了神君的茶水，“大师请坐。”

坐下，咱们好好唠唠你预备怎么救自己。

虽然来的不是无双的小厮而是楚湘，但神君其实也就是第一时间有点被楚湘那句“本王”干懵了，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来的是楚湘，那今天这场见面，倘若能谈好，自己自然就脱困了。

神君更知道，现在的局面早便不比楚英当政那会儿自己随便瞎扯两句都能得一句“先生高见”那么愉快轻松了，是真正要拿出点东西来才能得这难得有脑子的母女俩松口的。

不过好在他自己也想过了，奏疏都写完了，思路属于是非常清晰。

虽然来的是楚湘而不是小厮，多少有些打乱计划，但神君哪可能畏惧做现场报告呢。

当场对楚湘斯文地笑了笑，以手指蘸了水画出了大魏的版图，而后指了指鸡屁股的位置。

“吐蕃？”楚湘挑眉。

“吐蕃。”神君回答。

这可和我先生给您划定的道路，有一些出入呀。

楚湘不露声色，笑道：“大师说说看，预备对吐蕃做点什么？”

“吐蕃自文成公主入藏之后。”神君说，“在松赞干布的影响下，比较普遍地信佛。”

楚湘托腮：“然后呢？”

“松赞干布是一代雄主，他说要信佛，吐蕃自然也就跟着信了。”神君道，“可人力有时尽，松赞干布一死，吐蕃还是不可避免地分裂成了许许多多的部落，他们倒是仍然信佛，可左一个流派，右一个流派，今日这个佛陀厉害，明日那个佛陀灵验，反倒有些活回去了，成了文成公主未入藏时三步以内信一个神，五步之外信另一个神的模样。”

楚湘眨巴着大眼睛：“然后呢？”

神君继续：“但佛门到底来过，信仰倒也没有完全回去，他们现在弄出了个比较奇怪的制度来，就是所谓的‘活佛’，利用百姓的信仰，来实现对一个地区的控制。”

楚湘点头，还是那三个字：“然后呢？”

“可活佛也是人。”神君道，“是人，就会死，就会存在新老活佛权力的交接，就会有流血争斗，这在皇权交接上司空见惯，可佛门终究是讲一个佛性的，为了争个活佛之位脸都不要了的行为，当真能让信徒信奉么？当真能平平安安获得前活佛的势力么？”

“自然不能。”楚湘终于换词儿了，“然，如之奈何？”

“若让贫僧去吐蕃，贫僧便会以佛法，做整个吐蕃的活佛。”神君道，“这一点，殿下不会怀疑吧。”

楚湘笑了笑：“自然。”

神君道：“几十年后，贫僧会朝着一个方向坐化，贫僧的魂魄也将在那个方向投胎，贫僧的徒子徒孙，理当从那个方向寻到贫僧的转世，奉以为活佛，承贫僧之衣钵。”

楚湘终于听出了点子意思：“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