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的。

但下一瞬间就知道不可能了。

“陛下这话说的。”周文逸回答得就很快，只是回答得内容也不知道是说给徐影还是自己听的，“为人臣子，哪有占山为王快活。”

徐影笑骂了一声：“滚。”

周文逸却接了这个嘴，笑道：“不必陛下催促，看故人考完，妾身确实是要南行了。”

不能再拖了。

南边确实是无论啥时候发起政变都没关系，但周文逸首次带到中原来的香料不过几百斤，目前是只在长安城，并且都是收着卖的——有些大户人家过来想称个十斤八斤都被礼貌地“这东西放久了也没味道了，店在这里又跑不了，贵人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来买岂不美哉”地劝退了，但即便如此，按如今的畅销程度，要不了多久就得卖完了。

而交易习惯这种东西，又不是卖五石散，大家才养成了吃饭都想来上这一口的习惯，断货了可就不美丽了。

再说了，论抢地盘，如今徐影已经从武库里拨了一批陈旧的武器给周文逸，这些武器对于中原，以及常年和中原对砍的游牧民族来说有些陈旧，但去欺负更南边的少数民族来说刚好。

现在出发，到周文逸在那边暂时买下的地方也要一两个月，休整休整训练训练，差不多天气也凉下来了，这对于中原来说天气寒冷不宜动兵，但对于常年温暖的南诏而言，对于本身就是习惯更寒冷环境的周文逸及其属下而言……

很合适嘛！

周文逸稍微有些遗憾的是：“可惜了，实在等不了公主归来封王。”

“怎么。”徐影挑眉，“未见得你与湘儿有多深的感情，倒想看她封王？”

周文逸笑：“陛下百年之后，必是公主继位，不趁现在赶紧巴结巴结，等殿下登基了，再想巴结可就巴结不上了。”

徐影指了指门，又笑骂了一句滚。

周文逸走的那天，仍然没有特别去找什么人告别，甚至过了几日，祝青萝还颠颠儿地进宫了一趟问徐影周文逸去哪里了，知道人已经走了之后，还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

徐影遂问干嘛呢，没见你俩情分到这地步了呀？

祝青萝说情分没有到这份上，但祝青萝突然想起来想让周文逸在南边找找有没有另一种特产，那可能比倒腾什么劳什子香料有前途。

可周文逸竟然走了，祝青萝也只能无限忧伤地叹口气，说她的商队要是再来送货，陛下务必找个人知会一声。

全程也没给徐影说她到底想要个什么东西，风风火火行了个礼就告退了。

徐影看得直摇头，突然叫了一声：“青萝。”

祝青萝回头：“陛下还有事？”

“你的发髻……”徐影皱眉，“怎么小了这么多？”

然后，徐影仿佛看到了祝青萝脑门上，缓缓冒出了三个点。

甚至都能看到祝青萝某种隐含的泪水，祝青萝自己沉默了好久，才道：“哪有搞算学不掉头发的呢？”

这下，徐影也沉默了。

……除了给你赐点何首乌我好像也做不了。

祝青萝挥泪去了，徐影这边则是默默在每一次楚瑜那个小家伙回宫吃饭的时候，监督他喝完整整一盅黑芝麻糊。

突然被母爱包围的楚瑜：“……”

不知所措.jpg

除此之外，日子过得飞快。

这个时代车马都慢，百姓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日新月异可言，只要没有天灾人祸，他们自己就能平平顺顺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除了六月一次九月一次的科举考试，百姓们关心了一下苏婉昭有没有考上之外，就没有什么新闻了。

楚湘也就在这种国无大事的平静中，连年都没有回来过。

一直在修河堤。

顺着黄河一路修到了入海口，因拍卖会上有了百万的银两，又是公主亲自督建，即便还给了民夫工钱，也远比层层盘剥来得省钱，顺顺当当修到了入海口，竟还剩下了不少。

楚湘就索性造了条船，没有顺黄河沿岸回长安，而是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从长江的入海口一路逆流而上，最终从运河回的长安。

这自然遇上了不少风险，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到了长安城的时候，已是来年三月。

不过呢，回来得再晚，都是大功——任何一个时代，洪水泛滥的时候守住大堤，尤其还是大堤都垮了的情况下愣是把大堤补了回来没有造成百姓的太大损失，都是大功。

有功自然要赏。

徐鸣也好柴大公子也好，他们的赏赐都还好说，可公主该是个什么赏法？

多说一句，楚英虽然是个挺混蛋的老爹，在刚登基的时候因为高兴，已经给楚湘封了三千户食邑了。

这在历朝历代的公主里已经是顶尖了，还增那就是亲王的标准了。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给公主封王呢？

就为了这个思路，朝廷都直接炸开了锅。

理由是那些大家耳朵已经长茧子了的话，暂不必提，揣摩一下官员们的想法，多半是……接受徐影登基，官员们咬咬牙可以，毕竟之前已经有过一个武则天了，但接受一个楚湘封王……

自古以来岂有公主封王的道理？太平公主都没有封王！

陛下你哪怕封个镇国公主，哪怕名头吓死个人，封邑也和亲王差不多，那至少也还是个公主，你直接封王这这这……

不行！

说什么也不行！

但说是这么说，官员们自己也知道，公主封王是早晚的事——公主一力推动女子科举为的不就是这天么，臣女都可以突破只能做诰命夫人的限制，自己给自己挣官位，凭什么公主还只能做个公主啊。

但即便杯水车薪，也得把这杯水浇上去啊不然指不定史官怎么写大家呢。

可就正在官员们挖空心思琢磨着阻止楚湘封王的时候，楚瑜还横插了一杠子。

他上书，说，想出海。

这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呀，君王会觉得太子年纪小，大臣们会觉得太子疯了，那风波可比公主要封王大多了。

所以楚瑜也不费劲了。

他直接跑了，裹着大舅舅和两个一直在边关守着，近期因为差不多可以议亲了所以回来了的表哥一块跑的，奏章送到无双案头的时候人家轻舟已过万重山了，想追都追不回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