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派了人去长春宫搜查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周贵妃耳中。

毕竟是协理六宫的妃嫔，这点信息灵通度还是有的。

给周文逸回报此事的大宫女桔梗还有些担忧：“娘娘，皇后素来明察秋毫，她既已经起疑……”

周文逸稳得一批：“那也得有证据才能疑呀。”

事实上，周文逸选择在帝后出门祭天的时候发难，为的就是不重蹈“陈修容即兴假传圣旨，根本没空毁尸灭迹，导致心虚事发”的覆辙——

还原一下楚英与徐影外出祭天时的情况，事情爆出来时，周文逸正在和淑妃坐在凤仪宫中特地给她俩空出来的厅中理事。

当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呈上了肚兜并回禀宫中发现了已经腐烂的尸体时，周文逸先是温温柔柔地先对淑妃表示：“既如此，可能就得先委屈姐姐片刻，待妹妹遣人速请陛下与娘娘回来之后，再做打算了。”

淑妃当时脸都吓白了。

但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她还是表现出了些许属于世家女精于宅斗的基本素质：“自然要等陛下与娘娘回来，但本宫毕竟身怀龙裔，倘妹妹要如陈修容假传圣旨罚跪苏庶人一般苛待本宫，本宫绝不会如当时的贵妃一般任人宰割。”

“自然。”周文逸仍是笑得老神在在，一个软钉子直接怼了回去，“姐姐担心本宫从中使坏，本宫亦担心姐姐回宫销毁罪证导致查无可查，既然你我互相不信任，你我同去慎刑司等陛下和娘娘归来便是。”

淑妃当时是真慌啊，一听周文逸这个主意好像还算公平，便没有再提出什么不同意见。

后来事实证明，淑妃到底是缺点急智。

——你俩怎么就不能查呢？互相盯着点就完了呗。

但凡淑妃当时有那个“给本宫管衣服的宫人绝对不会出错，本宫要是有什么衣服不在了她绝对不敢不给本宫回报”的自信和胆色，丝毫不害羞地拉着德妃立刻去查她的衣服里有没有丢这么个肚兜，没准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可是……没有如果。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出轨了还能理直气壮做出一副无事发生模样的心理素质。

而面对这种蓄谋已久的“陷害”，本来就是一步错步步错，一旦棋差一着失了先机，那……淑妃想不起来在第一时间拉着周文逸去查衣服，周文逸却早就安排好了，第一时间就动了凤印去封锁长春宫，并趁长春宫混乱，靠着她在长春宫的眼线，飞快把那条肚兜毁尸灭迹，到现在，淑妃的视角可能都是“该死，怎么就被那杀才藏了肚兜这么要紧的东西”。

正是因此，周文逸现在都不带怕的。

可桔梗还是有点怂：“娘娘，皇后非但去搜肚兜，还叫了那个绣娘去问话，倘她……”

“她的家人都在本宫手里。”周文逸仍然没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她不敢说的。”

甚至退一步说，即便她招了，又如何呢？

本宫让她做一个肚兜的事只有我们两人知晓，除了那个肚兜，压根就没有留下过什么证据，只要本宫不认，就只能是那个绣娘陷害本宫。

“放心吧。”周文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证据的事情，皇后爱怎么查怎么查，真以为本宫和陈修容一样是泥捏的，她随便吓吓，本宫就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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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萧尚宫去一顿查长春宫的结果，也是没有结果——妃嫔们的东西都有登记记档，新进了多少衣裳布料，又出库了多少衣裳布料，那是顺着记录下来的，根本没可能方便涂改，而萧尚宫在簿子上是查到了那条肚兜的，没有遗失。

可这并不是没有办法解释——宫人偷懒，并没有按照宫规要求去点验财物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娘娘们东西多，只要不是心爱之物，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要紧，啥时候发现，啥时候回报说被老鼠咬了销号就完了呗。

所以，萧尚宫给徐影说她一顿猛查的结果的时候，还非常沮丧：“奴婢无能……”

“无妨。”哪能是萧尚宫的错呢，这还得是那利用肚兜做文章的妃嫔做事太利索了呀，“至少那个绣娘还没被灭口嘛。”

多说一句，这倒不是周文逸百密一疏的问题。

因为绣娘是没办法灭口的——人家前脚才指认了她是给淑妃做的这条肚兜，后脚就被人灭口了，岂不是大着嗓子满世界吆喝此事内里有猫腻？

至于要怎么审那个绣娘。

徐影憋了三天。

那个绣娘也被关了三天，即便徐影没有刻意苛待，三天之后再见徐影，绣娘也难免憔悴。

但当那位绣娘看到徐影的时候，仍然很快就表达了自己的委屈：“奴婢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娘娘明示……”

徐影懒得开口，侧头示意萧尚宫。

萧尚宫遂道：“你当真不知？你应该清楚，娘娘审人，倘若那人坦白，娘娘会从轻发落，倘使顽固不化最后却被娘娘查出了什么东西，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奴婢清楚。”那绣娘可以说是一脸无辜和委屈，“可是奴婢着实不知啊！”

“你之前，指认说这条肚兜是你给淑妃做的，并且只做了一条。”开场白过完，徐影一边开口，萧尚宫一边对外招手，而后，紫藤迈步而入，将那条肚兜呈了上来，“而后此物被淑妃落在了同淑妃私通的侍卫身上。”

那绣娘道：“娘娘说的后半段奴婢不知，可奴婢确实为前淑妃娘娘绣了这条肚兜，且此事在针线房中有记录，好些姐妹都能为奴婢作证的。”

“本宫看了记录，亦曾问过针线房中的其他人，与你所言并无出入。”徐影道，“但是你给本宫解释一下，这条肚兜，是什么道理？”

配合着徐影的话，萧尚宫再次对外招手，这次是绿萝捧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一条一模一样的肚兜。

那绣娘的呼吸顿时就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