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司墨的出现，让徐影觉得自己都能理解楚英了。

因为后宫三千真的很爽啊（这个划掉）

因为有这么一个通天文晓地理，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以史为鉴各种内涵小故事信手拈来，还写了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光看她写的各种节略都会心情好起来的美人儿……

哦，在刻意的扮丑妆下，“美人儿”三个字需要删掉。

但是即便没有最后三个字难道这件事就不快乐了吗！

你知道一个啥都懂的多面手秘书能给办公效率带来多大的提升吗？

让徐影可惜的是，苏婉昭暂时还是只能在书房出现。

这都不是苏婉昭的化妆术能不能糊弄住宫人们的问题，也不是徐影能不能收拢自己宫人不让他们外出乱说的事情，关键是徐影现在和楚英同住南苑凌虚殿啊！

楚英虽然在徐影的劝说之下留了苏婉昭性命，也默认了苏婉昭现在在干的活儿，可终究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苏婉昭满世界晃了，即便有化妆术遮掩，到底是曾经的枕边人，万一被楚英认出来还惹了楚英不痛快不也是麻烦？

徐影便只能给苏婉昭说：“暂且先忍忍，待回头回宫了或是去西苑，本宫绝对不再干这种和皇帝同居一宫的事情，到那时你至少不必这么憋着不出门了。”

苏婉昭直笑，连称无妨。

世家女还是有优点的——真要让徐影一天书房卧房然后哪儿也去不了绝对能憋死她，但对苏婉昭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干活的时候她在书房，不干活的时候她让徐影给她拿两本她没看过的史书传记，也能平平静静过一天。

苏婉昭不介意自然是最好，徐影笑了笑，其实还有一重遗憾：“如今得了你在身边，我处理事务才得如此顺利舒心，倘使他日本宫送你出宫，本宫该不习惯了。”

“出宫？”苏婉昭愣住了，“娘娘救下我的性命，不是为了……”

徐影笑道：“自然是为了让你为本宫卖命。”

苏婉昭都无奈了：“娘娘又说笑。”

“没有说笑。”徐影道，“在宫里帮本宫处理文书是为本宫做事，出去教导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难道就不是为本宫做事了？”

苏婉昭懵逼了一下：“啊？”

徐影便慢慢把她当时劝楚英留下苏婉昭的一条命，夫妻俩聊着聊着徐影就说她想派人去各地去救下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小女孩的事说了。

苏婉昭都愣住了：“娘娘虽是慈心，但此事其实牵扯甚大……”

“非但落在苛刻的读书人眼中难以称之为德政，落在世家豪族眼里，更是动了他们利益的大大要不得。”徐影半点隐晦的想法都没有，直接点明道，“是么？”

苏婉昭苦笑。

是的。

诶？

明明是给小孩子们一个更好的出路，怎么就成了不是德政了？

因为你是统治者。

书生都是理想的，在他们看来，统治者既然知道这种事情，你直接救人家一家子人啊，光救孩子……你怎么能这么抠抠搜搜呢！

至于动了世家豪族的利益，就更不必提了。

豪族为何能成为豪族？

在其占有了足够多的土地，在其依附于土地之上的人口。

而后才是世人用各种溢美之词夸赞的所谓诗书传家、簪缨风流、血统高贵。

而豪族的土地和人口都是依托于灾难存在的——这有大灾小灾之分，小如一家人的顶梁柱突然重病，大如一县一州一省天灾不断竟成流民，而无论大灾小灾，只要老百姓走到了卖田地卖儿女的份上，都是拥有更多存粮和财产地世家豪族的扩张之时。

为人奴仆则不必纳税，世家豪族还有的是办法可以隐没土地，而任何一个人口和任何一亩土地的不缴税，都是在动摇国家根基，这也是王朝治乱兴衰的根源——当再也没有一个人口一亩土地会给国家纳税，那国家如何能称之为一个国家呢。

自然了，如今大魏初立，考虑土地兼并动摇国家统治基础的事情还为时尚早，但不管怎么说，徐影提出的这个给小孩子们一条生路的计划，规模不大还则罢了，一旦规模起来，影响了世家豪族扩充势力，必然招致目的不纯的口诛笔伐。

可是徐影干这事儿怎么可能满足于小打小闹！

“娘娘，这牵扯太大了。我只怕……”苏婉昭小心道，“娘娘此举虽是一片好心，下头的人却总能把经唱歪了，最后没把事情办成不说，还坏了娘娘令名。”

——你懂的，世家大族逼急了的时候连你的黄谣都能造，你真要派了人去收容那些孤女……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他们能闹出多大的事来还把屎盆子栽到你头上去。

“我明白。”徐影道，“所以我才要在陛下面前硬保你一命啊。”

苏婉昭：“……啊？”

“此事需要一个非常明白世家手段，却不会站在世家的角度为世家着想的人去坐镇了。”徐影道，“所以，回头你去操持此事，可好？”

苏婉昭当即长长，长长地吸了一口凉气。

……是，娘娘你这属于是很会废物（？）利用了。

“当然，你的身子还得再养养，真要让你到处奔波，本宫也不忍心。”徐影笑道，“反正现在呢，人已经派出去了，这样猝然的动作，又是第一次，注定了只是小打小闹时，想来再是什么地头蛇也要给皇室这条强龙一点面子，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这倒是没有什么疑问。

“所以。”徐影笑道，“本宫想的是，等第一批孤女来了，就把她们交给你来教。”

徐影实在是太会蛊惑人心了。

苏婉昭被她说得……现在就是……既期待，又害怕。

教那些小女孩读书，这是必然要出宫的。

而一入宫门深似海。

说真的，苏婉昭从被父亲送入后宫开始，就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还有摆脱妃嫔身份出宫的一天。

可如今，徐影竟然轻描淡写就给了她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