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容脑瓜子里这一瞬间就剩下脏话了。

不是……

皇后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啊！！！

她为什么能未卜先知到扣下来报信的太监准备查是什么人假传圣旨？！

该死该死该死……

陈修容的手在袖子里不安地动作着，对自己的大腿是掐了又掐，疯狂在内心默念着没事的没事的我从来运气都不算太坏……

与此同时，外头的侍卫已经飞快架好了刑凳，也拿来了板子。

行刑的场面毕竟凶残，所以接下来有两个太监抬来一张屏风，贴心地放在了妃嫔所在的后殿和行刑的院子之间。

如此一来，妃嫔们便完全看不到小太监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的惨状了。

但听得见啊！！！

——听到外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到小太监喊着“奴才冤枉”和“陛下饶命”，听到板子落在人身体上的声音，还有小太监在绝望之中的惨叫……

无不让人心惊肉跳。

还有，徐影陪楚英发了一晚上的疯，现在已经很累了，听这小太监的惨叫更是加剧了她的心烦和疲惫，于是对萧尚宫招了招手。

萧尚宫乖巧地俯身下来：“娘娘有何吩咐？”

“让陛下把那人的嘴堵了。”徐影道，“吵得很，每隔个二十板子拿下堵嘴的布，问他招不招也就是了。”

萧尚宫领命而去，很快啊，惨叫声是听不见了，只有一声一声被闷在喉咙里的呜咽。

吵是没有那么吵了，却并没有缓解到妃嫔们的紧张，完了徐影还在一边煽风点火：“自然了，也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小太监身上，陛下已是派了人去查他的家人，他的师父，他的来历，还有，和他有接触的人和家人近日是不是发过什么横财，或者托庇于何人名下……反正，有关的都可以查一查嘛，这世上嘴巴紧的人是有，可不会所有人都嘴巴紧。”

“当然，也不只是要对那太监下手，今日陛下与贵妃口角的时辰大概在申时末刻，之后陛下去了露香斋，贵妃留在了凌虚殿，并被假传圣旨，称陛下罚她下跪思过不许起身，那容易啊，顺便查一查那个时候诸位在哪里，有没有出宫门，有没有人能证明，那正是用晚膳的时辰，想来不会有太多人在外面吧。”

“哦还有，陛下和贵妃为何口角，本宫虽然不清楚，不过陛下说，那时好像是……”徐影的眼眸淡淡落在了杨昭媛身上，“昭媛，你在见过了陛下之后，还见过了什么人？有没有对其他人说过陛下和贵妃口角的原因？”

杨昭媛突然被点名，本来就紧张的她吓得脸色都白了，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膝盖和地板砸出的声音听起来都让人牙酸：“娘娘，妾身……妾身什么都没有说啊……陛下把田公公留下来陪妾身回宫了，妾身即便想往外说，哪有什么机会呢？”

“你没有机会，本宫是知道的。”徐影温柔道，“可是今日在蓬莱池畔，你有没有看到除了陛下与贵妃之外的其他人呢？若是你那时候专注地一心侍君，你的宫人有没有看到些什么呢？”

外头，楚英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后殿的动静，听徐影说了这话，分外沉稳地说了一句：“皇后，莫须有的事情，尽量还是不要逼迫妃嫔了。”

徐影淡淡一笑，并不反驳：“陛下说的是。”

所以，不逼迫妃嫔，可以审一审宫人嘛。

都不用徐影多说什么，已经有两个掌刑嬷嬷走了进来，对委顿在地的杨昭媛行了一礼，而后便对杨昭媛身后的侍女做了个“请”的姿势：“墨画姑娘，请吧。”

墨画简直人都要裂了，被拖下去的时候都还在喊着：“皇后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皇后娘娘……”

徐影不为所动，而掌刑嬷嬷已经把人嘴巴堵了。

在场妃嫔们看着皇后那分外温柔的表情，竖着耳朵听外头皇帝陛下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可楚英什么反应都没有，墨画就这么被拖了出去。

完了徐影还无限疲惫地靠着凤座的扶手，轻声细语地继续说着“还可以去哪里找线索”，心头不知把那个曾经嫌弃皇后是个乡下妇人不懂宫斗手段的自己骂了多少声。

这是不懂宫斗手段吗！

她的宫斗手段谁顶得住啊！

“陛下。”徐影还温柔地说了一句，“墨画姑娘到底是个女子，在院中行刑总是丢了体面，还是找个暗室吧，您找个心腹盯着就行。”

“梓潼说的是。”今夜的楚英对徐影算得上是言听计从了，“就拖去西配殿罢。”

徐影便低低笑了笑：“你们二人最好是早一点招，因为……毕竟陛下也好，本宫也好，只需要一条线索。”

给了线索的人或许还能留条性命，死挺到底的话可能就要株连九族了哟。

后宫诸妃，无一不是汗透重衣。

而外头那被捆在刑凳上的小太监也好，被嬷嬷押得跪在地上的墨画也好，一时间都心跳加速。

“拖下去吧。”楚英吩咐，“分开行刑，便如皇后所言，且看谁先招了。”

外头是沙沙的声音响起，大概是墨画最后不甘的挣扎。

再过了三五息的功夫，西配殿的方向便有女子的那仿佛能掀开天灵盖的尖叫声传到了后殿，伴随着的还有“奴婢想起来了！奴婢今日在蓬莱池边看到……”的哭喊。

哭喊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大概是慎刑司的宫人停下了动刑的手。

与此同时，还有被打得去了半条命还被堵了嘴的小太监好像在挣扎。

楚英慢条斯理地喊了一句“停”。

侍卫果然停手，取了那小太监嘴里的布条，那小太监涕泗横流地开口：“奴才招了！奴才招了！是奴才的……”

“且慢。”屏风外的楚英倦怠地开口，打断了小太监的话，还挥挥手，自有长于刑狱的慎刑司宫人带了小太监去做记录。

今夜的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楚英一声令下，便有宫人来撤了遮挡的屏风，还有宫人取水来泼洗已经被血水糟蹋得乱七八糟的庭院，随即楚英大步迈入后殿。

徐影带着后宫妃嫔呼啦啦地起身行礼，而楚英坐到了主位上，摆摆手让诸妃都坐下。

而后，浑身杀气的年轻帝王环视在场诸妃一圈，淡淡开口：“这是家务事，倒不必上升到假传圣旨的地步，趁着供词还没出来，现在愿意承认错误的，朕还能勉强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只废为庶人，不牵连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