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父亲脸上那呆滞的表情，圣吉列斯耸了耸肩膀，无奈地摊开了手：“我已经试着提醒您了……”

“唉……看来我不得不当这天下最大的蠢货了。”欧姆无所谓地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周围这一片狼藉景象，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说道，“你们几个一起把地板弄干净，桌子椅子全部摆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我去看看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兰斯！”

听到呼唤的兰斯桑克斯一下子从门后面跳了出来，美丽的大眼睛俏皮地打量着她那些木桩子一样呆立的哥哥，脆生生地应道：“在呢，爸爸！”

欧姆从手上取下日神之矛化为的指环，放在自己女儿的掌心之中：“帮我盯着他们几个，要是他们没有好好干活，或者又一次打起来了，就用这东西狠狠抽他们的屁股。”

“好嘞！”

兰斯桑克斯答应得无比干脆，熔金般的瞳孔中却闪烁着腹黑的光芒，显然是在思考着怎么撺掇几个哥哥再打一场，好让她也体验体验教训人的滋味儿。

给莱昂和荷鲁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俩照看好大厅里的一切。欧姆独自一人穿过大厅，路过挂满武器的墙壁，顺手在小菈妮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目光则停留在了已经被拆解到只剩下伺服骨架的铁骑型终结者上。

这台铁骑型终结者，和它那些可以武装整整一个连的同类，都是在12月24日的零点，忽然出现在罗德尔教堂的仓库之中的。

相似的制作工艺，相似的制作材料，相似的战斗力和防御力。

这台已经被拆到只剩下骨架的铁骑型终结者，和每一台从帝国工厂流水线上迈下的终结者，从里到外，每一个零件，每一处细节，全都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台铁骑型终结者中，没有机魂。

要知道，天鹰帝国的所有机械造物，上到惩罚者泰坦，下到凡人版本的爆弹手枪，其中都寄宿着机械的魂灵，与欧姆的亚空间投影直线相连。

即使躯壳毁灭，机魂也会在第一时间回到欧姆的投影庇护之下，直到新的躯体被制造出来，才会依依不舍地离开，重新进入机械身躯之中，继续行走在现实世界之中。

也就是说，这一个连的铁骑型终结者，都不是天鹰帝国的产物！

欧姆在它们出现的第一个纳秒，就将这些无机魂的“植物人”带进亚空间之中，反复拆解并研究了无数遍，最终发现——

真的只是普通的铁骑型终结者而已。

所以，欧姆得出了结论：

这些终结者战甲，是那位将宇宙循环了三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遍的帝皇，赠予他的圣诞礼物。

————

火星上，某位正在勤恳开拓建设基地的金属骷髅忽然捂住了心口。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都已经没有内脏了，却有一种好心好意被辜负了的感觉呢？”

————

推开厨房大门，在炉火喧嚣声入耳的瞬间，欧姆便看到一柄锋利的厨刀朝着自己的脚掌飞射而来！

他连忙抬起脚，厨刀“咚”地一声插进石板铺就的地板里，刀柄在空气中兀自震荡不休。

“哦，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一只逃跑的屁精。”

接受了改造手术的玛莲妮亚侧着头倾听空气中的动静，戴着黄铜臂铠的手掌猛力捏合，直接将一只挣扎不休的绿色生物挤压成蠕动的碎块。

屁精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那绿色的尸块中爆出一团深色的孢子，像是烟雾一般扩散在空气之中。

一旁帮忙用剁骨刀砍屁精的库菈菈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拍打着沾染到衣服上的孢子。

而这些扬起的孢子一旦沾染到厨房里的食材上，就会立刻扎下根系，和黏菌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试图重新长出一个屁精。

“烈火熊熊！”

细细的火柱从布莱泽的魔杖上喷出，将一块上好的牛里脊烧成了漆黑焦炭。

其他几个弥赛亚也是有样学样，用火焰来根除孢子带来的影响，整个厨房里到处都是喷射的火苗和弥漫的黑烟。

格曼提着水桶奔跑着到处救火，拉卡德把他心爱的什锦水果派紧紧搂在怀中，戈夫站在灶台上对着每一个露头的屁精发射魔咒，怕火的劳伦斯整个人都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本就有着漆黑皮肤的科斯莫斯更是直接在烟雾中隐身了。

惩罚者搂着小哭哭和黑石要塞的机魂漂浮在天花板上，没有实体的她们对这片群雄割据的厨房爱莫能助，而在场唯一的“大人”——菲奥莉娜，此刻正一头扎在壁炉里，不停地掏摸着什么。

“梅林的蕾丝腿环啊！”欧姆瞠目结舌地看着厨房里混乱的景象，“怎么会变成这样！”

玛莲妮亚煤气灶烧灼她臂甲的表面，把头往壁炉的方向偏了偏，虽然那带翼的黄铜头盔让欧姆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问那个家伙去！

“噗”的一声，菲奥莉娜把她自己从壁炉里拔了出来，雪白的头发上沾满了煤灰，手里还抓着一只不停挣扎的屁精。

面对欧姆的疑问，菲奥莉娜直接用魔力把手里的屁精烧成了一堆细碎的白灰，抬手抓挠着后脑勺的头发，脸上露出了畏缩的讪笑：“你不是喜欢颅骨嘛，我就寻思着给你带个绿皮的脑袋当圣诞礼物来着，但是没想到那玩意儿刚到家拿就活了，然后就……”

她用魔咒把欧姆脚下的那把厨刀拔出来，洗干净放回到刀架上，讨好地眨巴着眼睛：“我以后一定会确保带回来的东西都是死透了的！”

那模样，活像是一只往家里叼了一堆废品和垃圾，还摇着尾巴求原谅的小狗。

“……”

灵能如海潮般扩张而出，欧姆用不可见的火焰反复将整座伦敦城来回犁了数遍，确保每一颗孢子都被燃烧殆尽。

眼中的光芒熄灭，欧姆压抑着心底翻涌上来的怒气，低沉地对菲奥莉娜说道：“F·F，我很高兴你能为我准备礼物，但是你不能将这种生命形态不明的东西随意带在身上！更别说是直接带到帝国的领土上，万一那些孢子传播出去，你可能会酿成一场无可挽回的灾难！那颗脑袋呢？”

像是回答欧姆的话一样，厨房里的烤炉“叮”了一声，自动打开了烘烤室的舱门，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将里面的东西缓缓推了出来。

那是一颗绿色的、狰狞的、丑陋的、獠牙丛生的、颅骨上镶着钢板的绿皮脑袋！

此刻它的表面泛出微微金黄的色泽，甚至显得有些见鬼的焦香酥脆，一股烤蘑菇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居然还让人他妈的有点食欲！

欧姆的眼角微微抽动着，只是他洁癖发作的前兆。

他一寸寸地把自己的目光从那颗脑袋上移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灰毛团子恨不得缩进肩膀里的脑袋：“你把这玩意儿，塞进咱家的烤箱里？”

“当时到处都是屁精，而烤箱门又恰好开着，我就……”菲奥莉娜嗫嚅着，甚至不敢抬头看欧姆的眼睛，只是抬手抱着脑袋，“别打头！”

“打你？不！我要给你更残酷的惩罚！”

欧姆冷着脸说道：“圣诞假期结束后，你给我到后勤处去压弹匣，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压满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次，菲奥莉娜是真的差点闯下弥天大祸，即使她是自己决定要相伴一生的伴侣，欧姆依旧感受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愤怒。

菲奥莉娜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她此刻已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顺从地低下了头：“我知道了……对不起，欧姆……”

听到她这个态度，玛莲妮亚倒是先心软了，将面孔转向哥哥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意思是：既然及时控制住了损失，教训到这里就差不多可以了。

叹息一声，欧姆抬手掸去菲奥莉娜发丝上的炉灰，将这个好心办坏事的小家伙搂在怀里，轻声说：“你是对的，F·F，我确实很喜欢你带回来的绿皮脑袋，这将成为我众多颅骨收藏中最有特色的一个。”

话还没说完，欧姆就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衫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打湿了。

菲奥莉娜，正在哭泣。

她并非是因为受处罚感觉委屈而哭泣，而是因为她差点儿在欧姆最珍贵的帝国之中引起灾难而后怕。

菲奥莉娜非常清楚，要是绿皮经由她的手散播到帝国境内，并发展形成了成规模的军队的话，那她就算是当场枪毙自己，也无法赎清罪孽。

即使欧姆选择原谅她，但是在后怕之后，她却依旧无法原谅她自己，这种内外交加的情绪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让这个彪悍而豁达的女人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玛莲妮亚敏锐地捕捉到了菲奥莉娜低不可闻的啜泣声，开始招呼弟弟妹妹们一起出去把餐桌给布置上，将私人空间留给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以及一颗熟透了的绿皮死人头。

随着厨房门关上，欧姆捧起菲奥莉娜的脸颊，用大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泪水，放缓了语气和声调，说：“傻瓜，你难道还以为你是可以胡闹的小女孩吗？你身为我的伴侣和妻子，一言一行都必须要有礼有节，做事情更是要多多思考后果。我知道你能办到的，对吗？”

“嗯。”菲奥莉娜抽了抽鼻子，双臂紧紧地搂住欧姆的腰身，像是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一样。

感受着怀中女孩此刻展露出来的无助与依恋，欧姆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用自己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大最多的温柔，去将她整个儿包裹起来。

至于那些亚马逊雨林里的绿皮……得找个时间把它们全部掐死！

忽然，厨房的壁炉中猛地腾起一股翠绿的火焰，亚伦旋转着从火焰中出现，一边从壁炉里钻出来，一边兴奋地喊道：“欧姆老大，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一个长犄角的颅——”

看到自己那明显是在享受二人世界的老哥，在欧姆和菲奥莉娜共同的注视之下，亚伦口中的话语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他讪讪地缩回壁炉里，小声嘀咕着：“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