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印刷厂平时会给几大报社准备单独的车间，只要做他们的活儿，就会把门关起来不让别人看见，以防那家报社消息泄露。

昨晚育新报社也是一样，陈老板收了消息连夜开的厂门。为了图省事儿，就在一进门最近的车间印的。

“就是这里了。他们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工人不准打开，要过几个小时再开，不然独家新闻泄露了，他们就不结尾款，所以这会儿门儿还关着呢。”

听到这话，郭子行心里有了些预期，但还需要再酝酿酝酿。

蒋慎则是粗暴的多，陈老板一指方向，他一脚就踹开了门。

“哐当～”

沉重的木门应声倒地。

随着被门激起的尘灰散去，众人看清了房内的景象。

“啊？这…”

陈老板指着房内的景象说不出话来，那台印刷机上仰面躺着四五个工人，喉咙处都有一道整齐的血痕。

“一刀毙命，下手很利索，根本没有呼救的机会。就算有…”蒋慎看着外面正在轰鸣的机器，“估计也听不到了。”

陈老板张大的嘴合不拢，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这造的是什么孽啊？！郭少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些工人都是苦出身，一旦出了事儿，他们家里可怎么活啊。”

陈老板抱着郭子行大腿哭嚎着。

郭子行一阵头大，“你先起来。”

“不要，你可千万要替我做主啊。”

郭子行脸都黑了，“我们要查案了，你先让无关紧要的人退出去吧，机器也关了。”

得了“准信儿”陈老板这才起身，灰溜溜地出去安排去了。

清如倒是很佩服陈老板，能屈能伸，一个叔伯辈儿的，居然也能对着郭子行这个小辈儿哭天抹泪的。

陈老板第一时间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虽然有撇清关系的嫌疑，可现在他的确还算不上主要人物。

郭子行三人进了车间，这里有三台机器，可同时容纳十来人工作。

这里死去的五个工人，加上报社里后来死的四个人，数量对上了。

看来报社里被枪杀的人和这五个工人，就是连夜赶工印报纸的人。

那么杀人的话，他的动机是什么呢？谁又从这件事儿里得到了好处？

这些问题三人都在思考。

清如心细，蹲下身来，在脏乱的地上寻找着线索。

一寸一寸仔细看过去，地上散乱的纸张沾着血迹，有内容的不多，多是破损了，或者印坏了被丢在地上的。

那是什么？清如突然发现了第三台机器底下压着的小纸团。

不算是被特意藏起来的，也许是人比较多，这一小团被踢进了墙根儿底下，被机器遮掩住了。

也就是清如身量小，她俯下身子，能刚好看见被卡在底部的纸团。

清如费力用棍子把纸团扒拉了出来，展开一看。

“快来看！这是什么？”

郭子行看完面色勃然，“郭子攸！你很好。”

原来这张报纸上印着的日期就是今天，报纸内容和报道郭子行的那一版一无二般。

唯一的区别就是，原本报道郭子行的版面上印着的是郭子攸和几个公子哥儿仰面躺着吸大烟的画面，虽然照片很模糊，可郭子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标题是“林公禁之为哪般？贵门子弟尽成仙？”

成仙？配合着郭子攸那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倒也形容的很贴切，其他几个郭子行也面熟，那不都是郭子攸的狐朋狗友吗？

郭子行不屑的冷哼一声。

郭大帅最是痛恨鸦片，严令他的辖下绝不准出现这东西。要是郭子攸这新闻已一经曝出，只怕从此与少帅之位再无缘。

兄弟二人的新闻为何会对调，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清如和蒋慎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好去挑破这一猜测。

郭子行则是将报纸收好，眼神通红肃杀。

“走，回大帅府。”

郭子行周身气压低的可怕，仿若雷神一般威严肃穆。

清如默默收敛了神色，郭子行这幅样子她很久没见过了，这男人发起脾气来也是不容小觑啊。

蒋慎和清如一左一右跟在郭子行后面，只是蒋慎虽然识时务却并不像清如一样小心翼翼。

他眨巴着眼暗示清如。

清如根本就看不懂，烦躁的别开了眼去。

照样留下一个班的兵力守着印刷厂，郭子行带着剩下的人回了大帅府。

前院的楼正是郭大帅的办公厅，郭子行畅通无阻地上了楼。

清如思前想后还是拦了一下，“你确定要亲自告诉大帅？”

郭子行看着清如担忧的目光，勉强收起威压，“如果拿到了证据还不生气告状，那也不是我的风格。”

清如反应过来，也对，郭子行不是隐忍的作风，如果托别人告诉郭大帅，倒是适得其反了。

留下清如和蒋慎等在外面，郭子行一人进了办公室。

“父亲，给您看看我一早上查到的结果。”

郭大帅灭了烟，狐疑地拿起郭子行递给他的报纸一看…

“老大，这报纸从何而来？”

与意想中不同，郭大帅的声音冷峻却平静，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寻常公事。

“城郊印刷厂，正是报道儿子与郑小姐绯闻的育新报社。”

“哦？育新报社？”

“是，育新报社的员工已死，共发现十三具尸体，另外昨晚连夜给育新报社印刷的工人，也死了，共四人。”

郭大帅又拿起了烟抽着，以前他连烟也不碰的，只是近些年的病痛越来越折磨人，他也染上了烟瘾。

空气中一时间弥漫着雪茄的烟草味儿和燃烧的烟雾，郭子行也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郭大帅抽完了这支烟。

“你打算怎么办？”

郭子行道，“我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是有人蓄意栽赃，目的就是冲着四方城甚至湖广而来。”

“何以见得？”

“这次郑家遇袭，我觉得应该是多方面博弈的结果，真正的目的是想搅乱这一池水。郑家的武器对我们很重要，毁了郑家，就是断了郭家的‘粮仓’，这是针对郑家和郭家。

报纸上报道我和郑小姐的绯闻，显见是想将郭、郑两家绑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呢？这样不是只会壮大咱家的势力吗？

还有替换一事，被替换下来的报纸内容，如果是真的，那么身为郭大帅您的儿子聚众吸食鸦片，这不是打您的脸，损您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吗？所以内容被换反而是好事，可是是谁连夜换的内容呢？他为什么要对郭家好呢？”

郭子行一连提出了多个问题，郭大帅的眉头越皱越深，最终脸色沉重起来。

“继续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