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静一字一顿，眼眸平静，声音也如平静的湖泊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我不怕，你兄长们不怕，你的妹妹们也不怕。”

“只有你，只有自私自利，一心只有荣华富贵的你，才惧怕失去权势，妄图掩盖真相。”

步云歌的面容一下子就扭曲起来。

她忽然挣扎一下，险些冲破两个高壮管事的挟制，差一点就要直奔上官婉静而去。

还好管事妈妈反应很快，手上一个用力，就把她直接压跪在了地上。

另一边，步云烟也被压跪在了地上。

她已经不挣扎了，只仰着头看向在场众人，希望能有人救一救她。

可是没有。

这一个堂屋里，家里所有人都在，除了父亲，除了姨娘。

没有人能救她了。

步云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上官婉静同步明羿对视一眼，步明羿冲上官婉静点了点头，上官婉静便紧紧攥了一下手。

步云歌也意识到，这里没有人还能护着她，原来有父亲，有穆姨娘，也有对她慈爱非常的母亲。

所以无论出什么事，都有人护着她。

可现在没有了，父亲不在，穆姨娘也不知道被关在何处，而她的母亲，现在一颗心都在步云霓身上。

她抢了她的母爱，抢了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步云歌眼眸里重新窜出压也压不住的仇恨。

“母亲，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步云歌眼睛里渐渐流出泪来，她哀求道，”母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就变了呢？”

她跪地痛哭的模样，瞧着是那么无助可怜。

若是以往，上官婉静和步明羿一定会心疼她，可现在，他们平静看着步云歌，生不起任何心疼了。

就在刚刚，他们亲眼看到她那狰狞的样子，看着她挥刀冲向自己的姐妹。

步云歌表现出来的永远都是那副柔弱的模样，可她内心里，却住着最凶恶的鬼。

上官婉静的目光在府中众人身上一一逡巡，最终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慈眉善目，为人也很和善，府上的事她从来都不会多话，今日上官婉静把她请来，她同蒋氏便也一起过来了。

不做主，不说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见上官婉静看过来，她便也拍了拍上官婉静的手：“等一等吧，一会儿伯爷就到了。”

上官婉静便闭上了眼睛，道：“老夫人，对不住。”

老夫人叹了口气。

她捏着手上的佛珠，淡淡道：“时也命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心里有了主意，那就继续往前走下去。”

上官婉静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此时百花轩中众人安静而坐，步云霞有些迷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说话。

步明泽百无聊赖把玩着腰上的玉佩，也垂眸不语。

步云霓和步明羿更是淡定，他们两个最清楚事情始末，故而连最后那点疑惑都没有，只安静等待。

只有小古姨娘，时不时用眼睛去瞥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姐，心里不停嘀咕。

步无隐刚一回到府上，就被赖旌满脸是汗迎进了百花轩。

路上赖旌简单说了几句，步无隐面色铁青，却始终一言不发。

瞪来到百花轩门口，步无隐才深吸口气，大步踏入轩中。

里面的情形同他想的不太一样，但步无隐却无心思过问更多，他直接来到主位前，对众人摆了摆手，叫都坐下，然后才坐在了老夫人的另一边。

夫妻两个隔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谁都没有看谁。

“近来衙门里事情繁多，府里偏偏生出这么些事来，夫人，”步无隐难得训斥上官婉静，“夫人要更精心一些，好好约束府中众人，不要再生事端。”

仿佛这些事，都是因上官婉静管束不当才引起的。

上官婉静也不回应，只是说：“伯爷，今日云歌和云烟买通云霞身边的丫鬟，假借云霞的名义请窈窈在牡丹园见，窈窈到后云烟挟制丫鬟，云歌直接用匕首刺杀窈窈。”

“此事人赃并获，在座诸位皆亲眼所见，伯爷以为要如何处置？”

步无隐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从去年开始，所有事情都与他预想的背道而驰，步云歌失去了登天的机会，步云烟也只能平平淡淡加入承阳侯府，除了步明羿和步云霓给府中争脸，其余所有事都不顺心。

尤其是步云歌的婚事狠狠得罪了贵妃和二皇子，最近这段时候，步无隐在衙门里如履薄冰，差事办得特别艰难。

他本来就很心烦，现在还因这样的事被叫回府中，想到方才同僚戏谑的眼神，步无隐满心烦躁。

“要如何处置？这不过是姐妹之间玩闹，当不得真，”步无隐声音里都有火气，“你训斥一番，让她们姐妹两人禁足反省也就足够了。”

“何必闹得人尽皆知？”

上官婉静垂下眼眸，此刻她的眼眸中只剩下果决。

她抬起头，淡淡看向步无隐。

“伯爷的意思是，即便云歌和云烟意图杀害姐妹，甚至行凶未遂，都是小事？”

步无隐被上官婉静这么一反驳，面色更难看了些。

他冷冷道：“这都是家事，姐妹之间，口角几句，不过是寻常事。”

“哈哈哈，”上官婉静被他逗笑了，“寻常事？”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却顾不上去擦，直到她笑够了，笑累了，笑得步无隐变了脸色，才终于停止住了笑声。

上官婉静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泪，然后才红着眼看向步无隐。

“那伯爷，我想问问，正妻的孩子被还给妾室，多年来都被欺辱冷待，长大之后还被买凶杀人，伯爷还以为是小事吗？”

步无隐心中一瞬掀起惊涛骇浪。

但他还是维持住了面上的表情，冷冷问：“夫人怎么瞧着竟是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起来，府里何时有过这样的时？”

上官婉静没有看她，她伸出手，往后招了一下。

很快，两个高大的仆妇陪着一名衣着普通的老妪慢慢而入。

上官婉静指了一下那老妪，道：“伯爷不会不认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