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穆姨娘的事，府里安静了好几日。

上官婉静说自己病了，一直没有出门，府中的事都是交给周妈妈等人打理，当然小古姨娘和柳姨娘偶尔也出来帮忙，不过两个人不敢拿主意，都是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得不行。

因为三皇子还未册立正妃，即便步云歌同他先有了意外，朝廷也没有立即下旨给两人赐婚。

需要等到过完年后，朝廷给三皇子选立正妃，才能下旨封步云歌为侧妃。

虽未有旨意，但步云歌实际上已经是三皇子的侧妃了。

陛下金口玉言，自然不可能背信弃义。

倒是步云烟这边，年节前两日，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虽然赐婚是大喜事，但永安伯府出了这么多事，两府对于这桩婚事都有些尴尬，故而接旨的时候府中上下也是勉强做出开心模样，就连步云烟自己都没有得偿所愿的欢喜。

圣旨下达之后，府中就开始给步云烟准备嫁妆。

她行三，按理说要等步云歌和步云霓出嫁之后才能出嫁，但事出有因，且她与步云霓同日出生，倒也不必那么讲究。

府中热热闹闹给步云烟准备嫁妆，而另一边，后厢的地窖里，穆姨娘一个人瑟缩在地窖里，冻得瑟瑟发抖。

寒冬腊月本就寒冷，地窖又比外面要更冷，怕里面起火，地窖中并没有给放火盆，刚被关进去两天的穆姨娘就被冻得发起了高热。

上官婉静这时候又好心起来，说是怕穆姨娘死在地窖里，还特地给她用了药，又让人给她送了两床棉被，让她裹着御寒。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冷。

阴冷和湿寒一个劲儿往骨头缝里钻，让她整日里打着寒颤，痛苦不已。

寒冷让人痛苦，地窖里若有似无的臭味也让人难以忍受。

刚关进去两日，穆姨娘就要疯了。

她养尊处优多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或落入这个田地，此刻满心都是怨恨。

全凭着这满腔怨恨，她才撑住，没有立即就死在地窖里。

“上官婉静，步云霓，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谁也不知穆姨娘一个人在地窖里的呢喃，府上除了要给步云烟准备婚事，另外就是要张灯结彩，准备过年了。

明年府上的好事不断，步明羿要娶妻，步云歌和步云烟要出嫁，永安伯府的热闹似乎掩盖了宫宴上的丑闻，没有人再提起此事。

光明之下，似乎连阴影都没有了。

步云霓也无暇旁顾。

年关底下，是她铺子里生意最好的时候。

因粉墨阁主打礼盒，到了年关，要买来送礼的客人倍增，步云霓每日早出晚归，忙个不停，等到终于把所有预定的礼盒都送到客人手中，步云霓才发现已经到了除夕前一日。

一晃神，永康二十年悄然而至。

今岁的新年跟往年一样，没什么好说的，大抵就是一家人祭祖，吃席，看戏，热热闹闹过一整日。

虽然府里少了人，有些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席面上，但无人提及，仿佛那人原本就不存在。

而步云烟也过了最初的尴尬，忘记亲生母亲的困境，已经开始欢欢喜喜准备做新嫁娘了。

就在这一派欢喜里，永康二十年正旦热闹到来。

初一这一日，府上又请了戏班子，好生唱了一整日的戏。

初二是女儿女婿回娘家的日子，故而这日永安伯府包括永安伯在内，一家人都去了上官家，同上官臻和欢欢喜喜过节。

上官臻和似乎不知道穆姨娘的事，全程什么都没问，即便步云烟如何殷勤嘴甜，上官臻和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似乎没有理会步云烟的意思。

舅舅给外甥女添妆的喜事，在上官臻和这里似乎不存在。

他没有同步云烟多说话，甚至同步云歌也没有几句热络，倒是对步云霓的粉墨阁很感兴趣，席间一直在给她讲解生意经。

傍晚回家的时候，步云烟就在马车上阴阳怪气：“闺阁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也就商贾人家看中。”

上官婉静不在这一辆马车里，跟步无隐和步明羿等人在前头，这一辆马车上只有四个女孩儿。

步云霓淡淡瞥了步云烟一眼：“是啊，舅父看中我，说不定等到我成婚的时候，舅父会给我添妆。”

步云烟：“你！”

这时，一直甚少出门的步云歌倒是开了口：“窈窈，涟涟，大过年的，都少说几句吧。”

步云烟要嫁入承阳侯府，同三皇子是姻亲，这会儿未来的三皇子侧妃开口，她即便心里不满，也没有立即发脾气，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因不阳说：“那就听长姐的话。”

步云歌似乎也不在意。

等马车里安静下来，步云歌才看向沉稳而坐的步云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里最重要，最被人吹捧的女儿换成了步云霓。

不再是她步云歌，不再是丢了好几次人，不明不白要嫁给三皇子做侧妃的她。

这个苦，本来应该是步云霓来吃的。

此时的步云歌忘了这事是她同穆姨娘一起筹谋的，也是她出主意要让三皇子去救步云霓的，现在倒霉的变成了她，她就觉得是步云霓害了她。

步云歌越想越怨恨，手指甲几乎刺穿手心。

“窈窈，不知道父亲是否开始给你相看了？”

步云霓笑笑，道：“我都听父亲和母亲的。”

步云歌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说起来，咱们家的姐妹倒是有缘分，我同涟涟即便出嫁之后，也能成为姻亲。”

“就是不知道同窈窈是否还有这份缘分了。”

步云霓可不想同她们有缘分，不过定国公府同宗室也有关联，确实也算是还有关系。

想到这里，步云霓面上一热。

怎么就想到裴寂身上去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步云歌幽幽看着步云霓，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心里却是嫉妒和扭曲的。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落入火坑里，步云霓什么事都没有？

她几乎都要扭曲了。

她不想把她推入火坑里了，步云歌想，她想让她落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