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知眨了眨眼睛。

步云霓伸手环住她的肩膀，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没有看到慧心见人，此事全不知情，其他实话实说。”

慧知抿了抿嘴唇，她虽然单纯，却并不笨，此刻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但她毕竟年纪小，不知道要如何隐藏情绪，顿时有些慌张。

“师父和师姐呢？”

步云霓也沉默了。

倒是裴寂道：“小道长，你的师父和师姐涉及一些案子，需要到玉京府过堂审问，小道长也得一同去。”

慧知顿时更慌张了。

但她此刻已经把步云霓的话记在心里，于是忙从步云霓怀里挣脱出来，惊慌失措地道：“好，我去，我去。”

慧知才十二三岁，又瘦又小满脸单纯，九清神母也用不到让她做什么，故而裴寂也没让人绑着她，只让侍卫押送她出去。

步云霓很乖巧听了步无隐的话，直接把裴寂送到了府门口。

周妈妈跟在她身边，提醒她：“小姐，可以了。”

步云霓立即松了口气。

“裴世子，一路辛苦，多谢你。”

裴寂翻身上马，姿势利落洒脱，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笑道：“步二小姐，有缘再见。”

说罢，他纵马而去，姿态张扬而洒脱。

大凡京中闺秀，没人不会为这样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心动，步云霓当然不能例外。

但她生性羞怯，只默默看着裴寂的背影，没有说话。

周妈妈等裴寂的身影消失在长巷尽头，才道：“二小姐，咱们回去吧。”

步云霓乖乖跟着她往内宅行去。

她注意到，周妈妈把她往乐雅苑领，并没有让她直接回琳琅阁。

安静走了一会儿，周妈妈才开口：“二小姐，之前北厨房送来饭食是不是不太好。”

步云霓脚步微顿。

她抿了抿嘴唇，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周妈妈猜到了啊。”

“我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周妈妈有些意外：“小姐为何要隐瞒呢？北厨房对小姐不恭敬，小姐就应该同夫人说，让夫人处置了那刁奴才是。”

步云霓抬起头，平静看向周妈妈。

她方才哭过，眼睛还有些红，看起来跟纯洁无害的小兔子一样，可在她眼底深处，却有着让人心疼的坚韧。

“我小时候，姨娘曾经教导过我，”步云霓声音很平静，“若是府里有人欺负我，那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亦或者我太弱小，所以让人拿我开刀。”

“这都是我的错。”

即便是伶牙俐齿的周妈妈，也有些失语了。

“我从老家回来，北厨房送来的饭食就不能吃了，瞧着漂漂亮亮，入口就是酸甜苦辣咸，我让人把钱娘子喊过来，钱娘子说，她就是欺辱我了，我能怎么办呢？”

“难道让府里人都知道，二小姐好欺负吗？”

“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很没用。”

她逆来顺受惯了，又被柳姨娘那样教导，所以便自己忍了下来，没有开口求助。

因为柳姨娘告诉过她，求助也没有用的。

周妈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却还是道：“二小姐，柳姨娘的话不一定是对的。”

虽然柳姨娘是府里的姨娘，但周妈妈可是正经管事，她身后有上官家，根本不怕柳姨娘。

“那刁奴欺辱主子，以次充好，以下犯上，就是她的错，跟小姐您无关。”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小姐可以直接来寻夫人或者奴婢，我们一定能替你处置好的。”

步云霓眼神平静，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她淡淡应了一声：“多谢周妈妈。”

周妈妈叹了口气：“此事我要禀报伯爷和夫人，小姐同我一起来吧。”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一直来到了乐雅苑的堂屋前。

屋里的夫妻俩正在议论裴寂。

步云霓耳力很好，老远就听到步无隐道：“这位裴世子已经高中举子，就等今年春闱，我打听过他的成绩，在这一批的举子里数一数二，一看便是人中龙凤。”

上官婉静作为深宅夫人，最关心的就是婚配之事。

“裴世子的样貌也是极好的，当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有他这样的风姿，京中的小姑娘怕是都要为之倾倒。”

步无隐笑了起来。

“我见他第一面，就知道夫人也一定会喜欢他。”

上官婉静便问：“他可定了亲？”

这样好的世家公子，也不知哪家闺秀有这福气。

步无隐没有立即回答，他停顿一下才继续道：“倒是没有听闻他的婚事。”

“不过，我倒是真的很喜欢他。”

步无隐说到这里，又有些惋惜了：“只可惜，裴世子再好，同咱们珍珍也不相配。”

“也不知谁人有这个福气了。”

步无隐说的不相配，是因为步云歌有更好的姻缘，即便定国公再如何显赫，到底不姓闻人。

周妈妈适才开口：“伯爷，夫人，老奴同二小姐已经送走了裴世子。”

步无隐同上官婉静声音一停，都停下了刚才的话题。

等了一会儿，周妈妈才领着步云霓进了堂屋。

周妈妈请步云霓落座，然后才言辞清晰地同夫妻俩阐述之前钱娘子做过的事。

听到最后，上官婉静都生气了。

“这钱娘子太可恶了，就是看窈窈脾气好，才那么欺负她。”

“窈窈，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同母亲说。”上官婉静说着，顿了顿，看向步无隐，“伯爷，府里可不能再有下次了，还得让周妈妈好好管束一下下人，省得他们都起了不轨之心。”

上官婉静难得精明一次，倒是没让步无隐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也在想上官婉静的话。

对于他来说，儿女们都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即便是步云霓，也是娇娇弱弱的漂亮牡丹花，她现在还未议亲，还未被京中人熟知，若是今日真的吃下那淡魂散，这十六年岂不是白养了？

思及此，步无隐也皱起眉头。

“是应该好好管束下人了，周娘子，你明日就同赖旌一起，挨个房舍训斥一番，让他们谨言慎行，切不能再以下犯上。”

步无隐：“违者，一概绞送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