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一时间都有些风声鹤唳。

谁都不敢出来讨嫌，仆人们都小心翼翼伺候主子，生怕被扣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就连顾妈妈都对步云霓嘘寒问暖起来。

步云霓沉寂了两日，终于选了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出门去逛了逛花园。

花园里百花盛开，花团锦簇，穿着粉嫩衫裙的小丫鬟们穿梭其间，更添三分喜庆。

步云霓逛了会儿花园，便在凉亭里坐下，便有小丫鬟讨好地端来花茶，陪着她说话。

经过九清神母那件事之后，府中对步云霓的态度显然有些变化了。

钱娘子心狠手辣，居然想要二小姐的命，但伯爷也没有为了府中的面子私下处置，直接把钱娘子绞送官府。

这手段实在太狠辣，让府里的众人都有些害怕了。

故而面对步云霓的时候，再也没有往日的那股子轻慢劲儿了。

步云霓慢条斯理吃了会儿茶，就看到步云歌也闲庭信步地来到了花园里。

她身上穿着陇右道有名的千丝缎，头上戴着碧玉钗，整个人婀娜娉婷，一看便是窈窕淑女。

她一路走来，小丫鬟们皆弯腰行礼，她也客气同他们说话。

直到来了凉亭，才仿佛不经意地看到了步云霓。

“二妹怎么出来了？你身体可好些了？”

步云歌直接进了凉亭，温言询问。

“长姐怎么也来了？”步云霓腼腆一笑，“在屋里待了两日，身子都乏了，这才想着出来瞧瞧看。”

步云歌便轻蹙眉头，道：“那钱娘子也是，怎么可以这么可恶，妹妹吃了那许多苦，怎么不同我讲呢？”

步云霓地下了头。

同你讲有什么用。

见她不说话，步云歌又关怀道：“妹妹就是性子太柔，以后遇到这样的刁奴，可一定要同母亲父亲说，否则他们以后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就像这次，她不好好伺候你，不给你用心上膳，你忍了下来，结果呢？”

步云歌声音轻柔，好似在替步云霓打抱不平，但话里话外，却并非那个意思。

“你看，你越忍让，她越嚣张，最终动了买凶杀人的心思。”

步云霓简直都要冷笑。

步云歌不愧是府里文课学得最好的小姐，这一番话说下来，死人都能说成是活的。

明明是钱娘子心生恶念，想要杀她报仇，到了步云歌嘴里，就是因为她太过忍让，才让对方有了这个心思。

她谦让有理，反而是她的错了。

若她还是曾经的步云霓，听了这话一定会愧疚的。

步云霓微微抬起头，看向步云歌。

她的一双秋水眸子又大又亮，浅色的琉璃珠儿映衬着上午的阳光，宛若星河。

她安静地看向步云歌，眼眸里只有不解。

“可是，无论我做什么，钱娘子都是恨柳姨娘的，”步云霓疑惑地问步云歌，“若是我当真一开始就同母亲控告她？她难道就不想杀了我？”

步云歌一下子就噎住了。

步云霓摇了摇头，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也满脸都是惋惜。

“她心里一直那么狠姨娘，无论怎么样，恐怕都不会收手。”

最后步云霓总结：“冤冤相报何时了，还不如敞开心扉，一起解决问题得好。”

步云歌：“……”

步云歌差点被她身上的生母光辉闪瞎眼，忍了半天才道：“二妹，你还是太单纯了。”

步云霓羞涩点点头：“姐姐说的是。”

步云歌深吸口气，这才让自己恢复往日的温文尔雅：“对了，我还听说，那日定国公世子也来了？”

步云霓抬起头，轻轻扫了一眼步云歌，见她面上带笑，并无什么其他的意思，想了想才开口。

“是，听父亲说，似乎是有公事，正好遇到家里做法事，就来观看。”

她冷不丁反问：“长姐见过裴世子？”

前世的她不甚了解步云歌的为人，经过一遭生死，她算是彻底明白过来。

步云歌做任何事都是很有目的的。

她可以放弃家中的所有人，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没用的人，步云歌从来都不关心。

这是她第二次问裴寂了。

步云霓有些好奇，裴寂对于步云歌，究竟有什么用？

步云歌听到这话，微微一顿，然后才笑了：“我倒是没见过，只是听大哥说，这裴世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是举子，今年也要一起春闱。”

“我也是关心则乱，不知他和大哥相比谁更厉害一些，所以才有此一问。”

这解释的有些牵强了。

裴寂的名声如今并不显，玉京之中，只有权贵人家知道定国公回了京，有的甚至不知道定国公世子是谁。

而步云歌就已经知晓了他文韬武略？

想起裴寂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步云霓心中一惊，难道步云歌是喜欢上了裴寂？

可这也不对啊。

前世步云歌同二殿下如胶似漆，感情甚笃，是京中的佳话，传闻贵妃娘娘也甚是喜爱他，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前世的她跟裴寂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她怎么可能对裴寂心生爱目。

步云歌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要抓在手里，她若是当真喜欢裴寂，一定会不择手段嫁给裴寂，而不是二皇子。

思及此，步云霓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羞涩开口：“那位定国公世子确实是人中龙凤，聪明又俊秀，生得好看极了。”

“若非他出手相助，我都不知是钱娘子要害我性命，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真是个好人。”步云霓如此说的时候，脸颊飞上一抹薄红，语气也是缠缠绵绵，含羞带怯。

步云歌见她这个模样，哪里还不知她的心思，闻言悄悄攥紧手心，只叹了口气：“如此听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少年郎。”

“不过。”步云歌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他乃先皇后亲侄，陛下最宠爱的晚辈，他的婚事只怕要由陛下裁夺吧。”

步云歌漫不经心道：“也不知哪家闺秀有这个机缘。”

“我倒是有些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