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秦川嘴角也噙着抹久别重逢的笑意。二人简单的寒暄过后，程姎就把秦川带上楼，秦川一边打量着办公室一边感慨，“这里还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爸念旧，安置好的东西不喜欢随意更换，我也是。”程姎简单的解释。她放下公文包，准备亲手给秦川泡茶，文景在一旁接手，“还是我来吧。”

“好，反正秦川也喜欢你泡的茶。”

秦川以前总跟程姎来公司找程启刚，都是文景接待。那时他们两个还是学生，文景步入社会已经很久了。在他们面前她就像一个长辈一样照顾，不是弄吃的就是给他们弄喝的，其实文景也不过比他们大三岁而已。

“这就是你养的雪糕？”

“嗯。”

文景煮茶的空档，秦川回到沙发上坐下，程姎也坐，屁股刚一挨上沙发，围着她腿打转转的雪糕就跳起身子要她抱。程姎给它扔了一块肉松味的饼干，让它自个儿玩去。

秦川想逗一逗它，雪糕没理。

这东西，有吃的就是爹，没吃的就一副“有多远走多远，莫挨老子”的高冷。

秦川没逗成，抬头看着程姎，看着她眼角的疲惫，眸中慢慢沉淀着疼惜：“姎姎，程叔叔的事我听说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程姎从雪糕身上收回目光，笑容也一并隐了回去：“我那时伤心过了头，忘记了。”

不止是伤心，还有气愤。

阮旻晏的丑陋和野心太过出乎她的意料，她心中除了悲伤，还有满腔的仇恨。她急于发泄，急于报仇，即使想过千里之外还有个秦川，也觉得鞭长莫及。

“程叔叔葬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

“现在吗？”

“明天吧，你这会儿看起来好像很忙。”秦川看了眼她手边的公文包，还有她一回来就打开的电脑说道。

“倒是有些事。”得亏忙，不然她现在都可能在父亲的死亡中回不过神。

程姎说了跟天海和泉清的一些合作项目，秦川也是学医，但他修医学并不是因为兴趣，更多的是因为程姎，她从医，他也就从医。

他想，无论任何时候，他都能与她并肩作战。

可后来她遇到阮旻晏。

不过没关系，他安慰自己，哪怕不能在一起，但只要做着相同的事，他们的精神也是在一起的，因为有着一样的使命。

可老天就爱跟他开玩笑，他家里世代经商，本该继承衣钵的他却选择当医生，而本该在医学道路毫无悬念一直平平稳稳走下去的程姎半道又进了职场。

造化还真是弄人。

好像他怎么努力，跟她总隔着遥望不及的距离。

不过这不代表秦川会放弃，他喜欢程姎喜欢了那么多年，阮旻宴出现的时候，他自知错失了机会，现在她跟阮旻宴感情出问题了，他一定要好好扰握。

程姎聊完工作上的事之后，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爸的事的？”

秦川没隐瞒：“艾丽告诉我的。”

程姎知道艾丽，点头“哦”了一声，随后打趣：“你跟艾丽……”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秦川赶紧澄清，等澄清完了后，心中又不免自嘲，程姎一直把他哥哥，就算他真的跟艾丽有什么，她也只会替他高兴，所以他这么着急的解释做什么。

文景煮好茶，她送一杯过去时正好看到秦川那嘴角挂着发苦的笑。她没动声色，只是把茶放在他面前：“秦先生，喝茶。”

秦川接过茶盏：“文秘书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秦川吧。”

“好。”文景应着，给程姎也倒了一杯过去，当即就改了口，“那秦川，你和姎姎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嗯，你忙。”

目送她出去之后，秦川才敢正正经经仔仔细细地打量程姎，除了这身职业装扮让他视觉有点冲击之外，气场也不同了，以前的温婉恬静俏皮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色和严谨。

“看什么？”程姎不解。

“你的状态比我想像中的好。”他以为程启刚的离逝，会让程姎崩溃到一蹶不振，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下飞机连家都没回就匆匆往这边赶的原因，没人知道他在看到艾丽发来的短信时，那一刻心有多痛有多急，恨不得马上就飞回来，飞到她身边，给她肩膀给她依靠。他不时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到艾丽的信息，为什么要去那么荒凉的地方，没有信号，没有网络，连打个电话发个邮件都那么难。

程姎端起茶杯喝了口，指尖摩挲着杯沿，自嘲地笑：“原先我确实觉得天都塌了，可后来又振作起来了。”

大多数人的成长都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自愿的，她就是那个大多数。

因为如果不成长，她就会被这个世界抛弃。

她没亲人可以依靠了，只能靠自己。

“那你跟阮旻晏的事呢？”艾丽跟唐语琪是好朋友，国内的事情，他不用问也知道艾丽是通过唐语琪知道的。而唐语琪跟阮旻晏的关系，他也一清二楚。

当初唐语琪回国，程姎还跟他发过牢骚。

如今程氏由程姎在管着，阮旻晏却不见踪影，明显就是闹掰了，只是还不知道到哪种程度。

程姎说：“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秦川赞同地点头：“阮旻晏跟唐语琪纠缠不清，你离开他是对的。”想了想，又呵地讽笑一声，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愤怒，“那时阮旻晏信誓旦旦跟我说，他会对你一辈子好。”

而那时他竟信了。早知道一切都是谎言，当初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爱情都是这样，往之蜜糖，今之砒霜。算了，不提他了。”秦川还不知道阮旻晏其他那些恶心事，程姎也不想说，她怕秦川一个冲动，跑拘留所找阮旻晏算账。

那地方动手，秦川还出得来么？

程姎可不想为了一个阮旻晏，把秦川搭进去。

两人聊了些其他事，得知秦川还没吃午饭，立马让文景去外面订餐回来，趁他吃饭时间，程姎处理了些手头上比较急的文件。

秦川也还有工作上的事，他这次和导师去非洲做项目，给当地感染一些奇怪病症的人做调研和诊治，有一个突破性的发展，但这些数据还在他电脑里没有归纳出来，必须马上做整理发回研究所。

因此吃完饭后，也埋头工作起来，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程姎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公司的人有一部分是见过秦川的，看到他也是惊喜交加，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他们当中也有人知道夜非白，圈子总共就这么点大，背后的传言多多少少也听了些，毕竟楼下那个保镖兼司机天天都怵在那儿呢。只是夜非白的身份太过高贵，不是普通人高攀得起的。程姎即便是他们的老板，但也是凡夫俗子，跟夜非白感觉不在一个层次。

现阶段不管是什么关系，最后终会分道扬镳。

跟秦川就不同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程姎要真同阮总分了，跟秦川的概率明显更大一些。

程姎还不知道底下员工把她和秦川、夜非白三人的关系脑补了这么一场三角恋大戏。带着秦川径直往外走：“回家还是住酒店？”

“回家吧，请个钟点工收拾一下应该能住。”

“那我送你。”

“好。”

夜南刚好把车开来，秦川没注意到那个司机，先被这车给惊到了。去年的限量版，全球也不过三辆，光是从这出厂量少得可怜的数字就可断出车的价格。

必是天文数字无疑。

这么贵的车，程姎怎么会有？

就算她买的起，她也不会去买这么物质的东西啊。

“姎姎，这车……”

正疑惑，路边又停下一辆宾利，墨绿色的车窗摇下，露出夜非白半个头来，他看着程姎，再看看她身边的秦川，声音微微往上提了提：“上车。”

程姎虽纳闷今天夜非白怎么会这么早，但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就跑过说道：“我朋友回来了，我先送他回去，你先走。”

这话一出，夜非白脸上的表情就更冷了，前座的夜北明显感觉车里的气温又降了几个度。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程姎，希望她能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毕竟，少爷发起脾气来没几个人受得住。

程姎也注意到夜非白神色不对了，却没有往深处想。夜非白抿着唇，一向待她还算温和的脸这一刻变得特别清冷。

那薄薄的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

“我再说最后一次，上车。”

“可是我朋友……”

夜非白沉下一口气，最后那点耐心耗尽，他望向前方，腮帮那几根骨头滚动着，半晌，他摇上车窗，目视前方，饱含着怒火命令夜北：“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