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时辰，皇家书纸铺外就被人围了一圈又一圈，都是来买纸的读书人。

有些知道情况的干脆就一屁股坐在门前，等着掌柜回来，不知情地还一直询问情况。

这些天纸贵得离谱，他们买不到纸张，也舍不得买，现在一本书稿的价格都快卖两百文了，称重算精铁都没书本贵。

就连一些勋贵都不愿意买书纸，太贵了！

只有一些朝廷的重臣在某些时候不得不用纸时，才去买，买的时候都十分肉疼。

在焦急地等待中，也有不少人察觉到了告示上的太白子爵。

所以很多读书人都开始打听玉太白是谁。

一时间玉太白的一些事迹也被扒了出来。

“我知道他，还见过他给人看病，听说是孙神医的徒弟。”

“他还给黄门侍郎崔民干的儿子崔礼治好肠痈。”

“肠痈也能治了？果然不愧是孙神医高徒。”

“一个多月前他还献策给皇帝，把城外的流民施粥棚的秩序治理得井井有条，才获得了男爵的封号。”

“原来是他的功劳，我当时还怕那些流民会四处乱抢东西呢。”

“我听说黄门侍郎崔民干的儿子就是他治好的，我还以为崔礼要完了呢，那可是肠痈啊……”

皇家的书纸铺外可不仅有书生，很多寻常老百姓也过来凑热闹，看看是什么情况。

所以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玉太白的很多事迹都被扒了出来。

“他的宅子好像在城南。”

也不知道是谁牵的头，有一批人还去到了玉太白家门前。

玉太白家门旁也贴了那张告示。

其实李二只写一份告示，其他的都是让人抄的。

侍卫见如此多人来，并不觉得意外。

这些人看见侍卫身上都有刀，而且穿的还是禁军的服装，也不敢贸然上前。

一个书生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军爷，太白子爵可在家中？”

一个侍卫用刀柄指了指告示，道：“爵爷不在家中，他在皇家造纸坊替陛下造纸，已有十多天没回府了。”

“还真有此事。”书生们议论纷纷。

“这太白子爵当真了得啊，若真能大量制造廉价纸张，将是我等读书人的恩人。”

“话也别说的太慢，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我去等掌柜的回来。”

“我去皇家造纸坊看看。”

……

皇家书纸铺被围个水泄不通。

皇家造纸坊的路上都出现了很多读书人。

皇宫太极殿里。

文武百官还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情。

“启禀陛下，门下省缺纸，需进购。”

“启禀陛下，中书省缺纸。”

“……户部缺纸……”

“……工部缺纸……”

李二装模作样地道：“缺纸就去买啊，这点小事还用跟朕说吗？”

不少言官腹诽，要不是你卡着，朝廷早就进购纸张了。

不少世家核心官员却觉得李二的反应奇怪。

朝廷缺纸，很多程序都不好走，用竹简很浪费时间，这令朝廷的办事效率变得非常低。

各个部门都缺纸的情况，大臣们又这般催促之下，李二应该很心慌才对，他们便可借机直接谏言推延统计法的实施，李二骑虎难下之际，应该会直接妥协。

情况却和一些世家的人想得不一样。

房玄龄道：“陛下，现在纸价很贵，已经是半月多前的五倍价格了。”

“这是为何？”李二装作一脸震惊地模样，既是皇帝也是影帝。

世家的核心官员皱眉：难道李二郎不知道纸价？不应该啊。

杜如晦道：“陛下，臣怀疑有人恶意抬高纸价。”

李靖皱着眉想了想，还是谏言道：“陛下，纸张过贵，不利于朝廷平稳。”

程咬金本来不管这些，他家的人都不怎么用书纸，见李靖都说话，他也凑热闹道：“照我看，直接发兵镇压，把价格降回去，敢不从就砍了！”

世家的官员被程咬金这话气得胡子都抖了。

王不倦道：“臣弹劾宿国公在朝堂胡言乱语，视人命如草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试试？”程咬金瞪了一眼王不倦，“信不信老子草菅了你的命？”

王不倦丝毫不惧，却没有看程咬金一眼。

尉迟恭喝道：“照我说，纸价就是你们这帮世家的鸟人抬的，一斤纸比精铁还贵，读书人要是用不上纸，朝廷没了读书人替补，你们都该杀！”

李世民眼中闪着精光，道：“大佬黑，你可有证据？”

“这要什么证据，皇家的纸都用给朝廷了，能造纸的除了世家还能是谁？”程咬金也附和道。

李靖和秦琼点了点头，这俩老货虽然胡搅蛮缠居多，但这次算是有理有据，除了皇家之外，还真就只有世家的造纸坊最大，也最多。

胡安道：“启禀陛下，市井之间，物价都是根据行情定的，吴国公和宿国公纯属个人臆测，乱扣罪名，请陛下明察！”

“陛下，臣有证据！”许敬宗道。

世家的人都瞪了一眼许敬宗，这个御史台的人是陛下安插进去的，世家的人好几次都没笼络成功。

没想到今天就被这条毒蛇咬了一口。

李二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

“陛下，臣调查过，长安城目前还再开的书纸店铺都跟世家有关，除了皇家之外，那些小的书纸店铺都是被迫关门，还遭受的世家的打压。”

“可有认证物证？”李二道。

“陛下现在可以派人到城西找这些人来对峙。”许敬宗说了几个书纸店铺的掌柜名字。

李二眉头微皱，这许敬宗还不知世家在朝廷的复杂程度啊。

不过还是道：“传！”

没多久就有几个掌柜的被叫进来，得知陛下找他们问话后，支支吾吾，愣是什么都没说，跟不敢说世家打压他们。

许敬宗直接傻眼了，合着他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世家的人冷笑，就没人敢跟世家作对，特别是市井的商人，不小心说错话是要家破人亡的。

高高在上的李二心里一阵不爽，商贾对世家的敬畏程度比皇权还要深。

随后许敬宗就遭到了很多世家人的弹劾报复，遭到了排挤。

许久之后，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李二这才让罗洪示意百官安静。

李二道：“之前朕说过会解决纸张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不小进展。”

李二说得很清楚，殿里突然静悄悄一片，世家的人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二摆了摆手，然后就有十几个侍卫抱着叠了一尺厚的纸沓出来，每张纸都有两尺多长、二尺宽。

“各部不是缺纸吗，朕就赐给各部，”李二笑道，“今天朕也让人在长安各处贴了告示，皇家的书纸铺今日已经开始低价售卖纸张了。”

李二指了指一个侍卫抱着的纸张道：“这些纸两文一张，这么厚一沓大概有一千多张。”

世家的核心官员脑袋嗡嗡作响，李二真的成功了？

哪怕是涨价之前，纸张的价格都是五文到十文一张不等，如今这些纸竟然只要两文钱一张。

很多人都是自己买纸进行裁剪成书，因为裁好的书贵一些。

这么大一张纸可以裁成一本小书，两三张就能裁成大一点的书。

如今李二竟然将纸卖的那么便宜。

世家的人仿佛丢了魂一般，脸色难看至极，但心中也在怀疑。

房玄龄，杜如晦都伸着脑袋观察纸张。

李二见状，示意一个侍卫将纸拿到百官身前，供他们观看。

长孙无忌算边看了两眼，就不再关注，他早就看腻了，只是心中在想其他事情。

难道玉太白成功了？

其实前些天长孙无忌已经看到造纸的成效了，当时就已经做到十张最多坏一张，到了这个程度，新的造纸术基本算是成功了。

但玉太白要求很高，所以还在继续投入精力。

如今陛下突然将纸放出来，是不是说明玉太白成功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欣喜之后，才注意到长孙无忌不对劲，根本没有意外之色，房玄龄问道：“辅机，你知道这事了？”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给了一个不便相告的眼神。

房谋杜断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这事情确实太重要了，确实该保密。

世家的人看到纸张后，脸色更难看了，他们能看出这些纸张很薄很轻，还很白，根本就不是市面上任何一家的纸张。

这说明这些纸用的是新工艺。

李二心情很好，尤其是看到世家的人丢了魂的模样，恨不得仰天大笑。

不过李二还是话带笑意地道：“此事多亏了太白县子爵玉太白，他正在为朕研制新的造纸术，如今初有成效，纸张的事应该能够缓解。”

世家的人马上听出了李二的言外之意，应该能缓解，意味着还没完全缓解，说明皇家的造纸能力有限。

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只要那纸张出不来便成。

同时也对那玉太白有了痛下杀手的决心。

哪怕是郑家的人都不再顾忌玉太白可能是李二私生子的问题。

李二还将一分抄录好的告示给众人轮番观看。

“又是玉太白？”程咬金瞪大了眼睛，难怪陛下让他警告那个逆子这段时间不要去找玉太白，连马车都不可以靠进。

原来那小子是在为陛下办造纸的事。

武将们多多少少也知道纸张的重要性。

疑惑最多的反而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心里：陛下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暴露了太白贤侄造纸的事，这不是至太白贤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吗？

哪怕新的造纸术成熟了也不应该这般冒进啊？

长孙无忌想不明白，前些天他可是经历了不少惊险之事，那些刺客虽有所怀疑，但无法确认他时不时在帮陛下造纸，有他这道迷雾障眼，玉太白安全了很多。

但如今却一下子就全部暴露了，退朝后得好好询问陛下一番，可不能至太白贤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啊。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也得好好询问一番。

终于退朝了，世家的核心官员急匆匆地回到岗位，动用关系让人出宫查探皇家书纸铺的情况。

确认了情况后，世家的人脸都绿了，没想到今天逼宫不成，反被李二打个措手不及。

今晚要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