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带着一脸疑惑求见李二。

“陛下，太白贤侄成功了吗？”长孙无忌直切关键点。

“嗯，他成功了！”

李二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对长孙无忌这“贤侄”说得很不舒服，就好像玉太白是长孙无忌亲侄儿一般。

倒不是觉得不妥，而是长孙无忌这般拉近与玉太白的关系，总让李二怕玉太白被长孙无忌拐跑了。

长孙无忌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这般直接公布消息会不会太过仓促冒险！”

李二道：“这是太白自己要求的，朕自然会护他周全，而且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微臣可否知晓？”长孙无忌征询道。

“具体的朕也不知，只知道他要做一样东西，能一夜之间刷出成千上万本书。”李二宽慰道。

“这怎么可能？”长孙无忌无法想象有这样的东西，更无法想象这样的东西被造出来后会有多大的影响。

“一开始朕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太白说他有十成把握！”李二登基之后这两件事对他的影响估计是最大的。

那土豆还不能影响皇家与世家的争斗，但纸张和那样东西，却起了让皇家有真正控制百官的作用，能改变大唐格局，不让朝廷受世家百般牵制，不再重蹈东汉、两晋和隋朝的覆辙。

长孙无忌沉默了，玉太白已经捣鼓出了那么多的东西，这么一想，他也很相信玉太白能做出那种一夜之间，就能刷出成千上万本书的东西。

“陛下，微臣还是觉得不妥，那造纸的消息透露出去了，岂不是将太白贤侄推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长孙无忌不解地道。

“朕……”李二刚想说话，罗洪急匆匆地进来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好一会儿。

李二深皱眉头，沉默了一小会儿，道：“纸不够就再取给店铺，再给他两大沓，朕不缺纸张！”

长孙无忌站在一旁，看着沉思的李二，没有打扰，以前他也经常看到李二这般。

李二想来想去，道：“朕总觉得玉太白这么要求，似乎有更深的用意。”

长孙无忌一听，也在琢磨。

良久后，李二才道：“长安城里的寒门读书人不是在皇家书纸铺外，就是在皇家造纸坊附近，这两个地方围满了读书人。”

“这……”长孙无忌脑子转得很快，想到那告示，又道，“读书人在找太白贤侄？”

李二一直想不到的点终于被点通了，抬头的时候才看到墙上他表的字。

喃喃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读书人可是一条大船啊！”

李二终于想到了玉太白的用意。

“好你个臭小子！”李二面色复杂。

“微臣愚钝，恳请陛下解惑！”长孙无忌疑惑地道。

“玉太白造纸，最开心的莫过于天下的读书人，尤其是寒门读书人，这消息一出，读书人会如何对待那小子？”

长孙无忌听李二这么一说，也明白了玉太白的用意。

“如此一来，世家的人想要动太白贤侄，得问天下的读书人答不答应。”长孙无忌也觉得玉太白的智商有些过妖了。

李二心中有些怕了，若是读书人都对玉太白感恩戴德，玉太白的分量就太重了。

而且那印刷术出来后就更加了不得，更何况今后土豆还要传播到大唐各处。

那岂不是连他这个皇帝都无法动玉太白了？

长孙无忌见李二脸色不太对劲，想了想，就知道了书纸影响的关键，威望似乎过高，有功高盖主之嫌了。

“陛下，太白贤侄已经将世家得罪死了，世家未必不敢铤而走险动手，臣恳请陛下不惜一切代价力保玉太白！”

李二点了点头，“朕自然会保他，但他不想入朝为官，又一直折腾这些，他到底想要什么？”

长孙无忌也问过玉太白类似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要保玉太白的，因为玉太白不太可能造反，而且他们也控制得住局面，更何况玉太白说过想当闲散自由的富家翁。

长孙无忌便道：“他或许真的无意权柄之争，只想要自由安逸，毕竟他捣鼓出的这些东西，令太多世家的人惦记着他的性命。”

李二又想到了玉太白说过的话，长孙无忌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真的仅仅与此吗？

“随朕去问问！”李二不放心地道。

御书房里，玉太白正在写写画画，设计着活字印刷的工具。

计划活字部分用铁来凑，毕竟大唐的铜要来筑钱，他刚好有又炼铁流程，所以用铁很方便。

铁制部分由玉家庄去做，其他的部分让皇宫的工匠去做。

李二进来后，看到地上散落了不少稿纸，看到很多都是图画，又悄悄走到玉太白身后，看他在涂写什么。

一会儿后，见到玉太白停了下来，那小子还突然大喊道：“搞定，我终于要自由了，哈哈哈！”

“咳哼……”

玉太白吓了一跳，猛然转身，才发现李二和长孙无忌来了。

脸上尴尬地一笔。

李二督了他一眼，道：“发的什么疯！”

玉太白尬笑了一小会儿，没人能理解他啊。

李二拿起稿书翻来覆去，也被玉太白的奇思妙想给震撼到了。

稿纸里的画都很精细，看了那个工具的运作原理后，李二可行，大有可为。

李二真的搞不懂这小子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能整出这么多实用的东西出来。

长孙无忌小心地捡起地上的稿纸，看了之后，也被印刷机的巧妙设计给惊艳到了。

玉太白摸了摸鼻子道：“陛下，把这些东西都打出来拼接好，应该就能批量印刷了，最难的还是那活字，需要确定一副字体，请陛下赐字！”

“嗯！”李二复杂的看了看玉太白。

“怎么了？”玉太白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李二死死地盯着玉太白。

“算计什么？”玉太白有些心慌。

“你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书都捣鼓出来，读书人会如何做？”李二只说了一半，又想到他刚才大喊“自由”。

“陛下，被您看出来了，”玉太白摸了摸脑袋，道，“微臣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是真不想有人时刻惦记着我这条小命啊，我以后还想过上富家翁衣食无忧的生活，最好能周游世界。

自从那白瓷出来后，微臣的性命时刻受到威胁，再加上马蹄铁，统计法以及炼铁工艺，世家估计早就想刀了我。

若是没有陛下微臣小命不保啊！”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李二反问道。

“以后在玉家庄建大大的宅子，有数不完的钱，还有佳人相伴，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用水，娶一堆娇美妻妾，最好还能游山玩水，也没有人会刺杀微臣。”玉太白道。

“你那是骄奢淫逸！”李二没好气地道，也太没志气了。

“也对，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主要还是自由一些比较好！”玉太白不好意思地道。

“你想要自由？”李二。

“对对对，陛下明鉴。”玉太白摸了摸头，昨晚说过一些了啊。

“庸俗，没有实力哪来的自由！”长孙无忌批评道，“就不怕世人骂你骄奢淫逸？”

“此言差矣。”玉太白反驳道。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道：“你有何话说？”

玉太白双眼充满了希冀，道：“有了土豆，天下人吃得饱。

有了棉花，人人穿得暖。

有了水泥，人人能住的上坚硬的房子。

有了炼铁工艺，兵器铠甲也能保家卫国，甚至一统世界。

有了新造纸术和印刷术，人人都可以读书识字。

国富民安，天下太平，我有了钱财，享乐一番也无伤大雅。”

李二和长孙无忌面面相觑，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但他们又不愿意承认玉太白这么肤浅的生活目标。

“肤浅！”李二驳斥道。

玉太白腼腆地摸了摸鼻子，道：“陛下这么说，小子怪不好意思的！”

李二见他这副模样，顾虑也打消了很多，主要玉太白还真没展现出任何谋逆的苗头过。

“你当真没有其他的想法？”李二依旧盯着玉太白的双眼道，帝王的猜忌心最重。

听力李二这么说，玉太白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郑重。

李二和长孙无忌也沉着脸听他怎么说。

“陛下，微臣捣鼓了这么多东西出来，也怕陛下猜忌微臣有谋反之心。”

李二和长孙无忌脸色都很不好看，没有人敢在李二面前说谋反，触之都要被灭族。

长孙无忌都用眼神示意玉太白别乱说话。

玉太白拱手躬身道：“陛下，微臣今日便坦诚相告，哪怕是适逢乱世，微臣也对这九五之尊毫无兴趣，更别提微臣想活在盛世之中。”

玉太白道：“当皇帝要有一颗爱民的心，为天下着想的心，享受着至高无上的全力之时，也要承受所有的负面影响，需要很大的心，要有很大的包容心和野心。

微臣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心。”

“微臣只想每天睡得饱，没人打扰；想吃什么都能吃得到吃得饱，衣服穿得暖，数钱数不完，就像陛下说的骄奢淫逸，若是天下太平，我又是凭实力赚的钱，谁会说我？

微臣希望能够一辈子自由自在地混吃等死。”

“肤浅，没出息！”李二又驳斥道，脸色好了很多。

玉太白也没反驳，道：“对，微臣只是个肤浅之人，也是个俗人，俗不可耐，更没什么权力欲望。

而且微臣也不愿当官，当官每天都起早贪黑，整日提心吊胆、钩心斗角的，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被人惦记，哪怕是得了一官半职也被人惦记着。”

“若不是微臣有着想要游山玩水的理想，这个理想的提前提还要有一个太平盛世，微臣早就窝在玉家庄不出来了。

仅凭土豆，就可以保微臣一个爵位一辈子安逸无忧，为何还要去捣鼓那炼铁和白瓷，更何况折腾纸张和印刷术只会将世家得罪死，对微臣的目标没有任何好处！”

李二沉默了，玉太白说得不无道理，仅凭土豆就够天下人记住他了，还去捣鼓炼铁和白瓷，更何况后边还整出了更多的东西。

长孙无忌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玉太白的话很说服力，他能感觉得到李二猜忌心小了很多。

玉太白见他们脸色好了不少，又郑重地行礼道：“我玉太白以家师孙神医孙思邈的名义、以土豆的名义、以新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名义起誓：

我玉太白绝无不臣之心，也无入朝争权之心。

或许世人无法理解，但我玉太白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话说得很露骨，甚至没有人在李二面前这么说过。

李二和长孙无忌是真不能理解玉太白的目标理想。

而且玉太白还以孙思邈的名义起誓，还以他捣鼓出来的、对世间有巨大影响的事物起誓。

玉太白面色激动，似喜似悲，心道：终于到这一步，终于坦白了，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