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小二已经过来迎接郑开奇，郑开奇塞给他一块钱，“哪个位置风水好？”

郑开奇虽然为了外出，衣衫穿得简单，但手腕金表，脚下皮鞋，打赏小二的气度，让人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

小二连忙擦了最北边一张桌子。

“这位爷，这里风水最好，坐北朝南。身后有小山，面前有人流为河，靠山看河，宝地啊。”

郑开奇本是随口一说，这小二倒是上道，信口也能胡说，不得不说，比当时自己做的专业。

“你还特酿的是个人才啊。”郑开奇掏出十块递给他：“拿手荤菜四个，不要素菜，两壶好酒，最后装一份两斤的酱牛肉，其余的，赏给你那张嘴了。”

十块钱，扣除点的饭菜，估摸着还能剩下六块左右！

小二大喜过望，就差跪地磕头了。

忙不迭感谢不已，心下纳闷这年头还有这么傻的人？

慌不迭下楼去叫菜。

突然脚踝遇到些许阻力，他没来得及把握平衡，咕噜咕噜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所幸一共十几个台阶，摔得不重。

小二知道得罪不起任何一个人，憨憨一笑，忙去了。

郑开奇在旁看的明白，就是那六人中的唯二女人中的一个，闲得无聊抬起了脚，勾住了那小二的脚，让他失足滚下去。

郑开奇冷冷看了那女的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

他这边没发话，那女的倒是不依不饶，看着旁边的空气说道：“有点钱可把你显摆的，一看就让人恶心。”

郑开奇以前就是小二，更能感同身受小二的委屈，好好干活招谁惹谁了？再说，他也想掂量掂量这几人的底，当下冷笑一声。

那女的突然冲他喊道：“你笑个屁！”

其余四人都呵斥她，唯独那老的自己自斟自酌。

郑开奇拿手扇了扇鼻子，“刚才老子还在想，怎么这么臭？原来有人出门把厕桶当嘴巴带出来了，说话那个味。”

女人蹦起来，脸色大变，就要冲过来，“我撕烂你的嘴。”

郑开奇腾的掏出了枪，那六人都愣住了。

郑开奇打开保险，就这样堂而皇之走了过去。

他看得出六人中其中有四人都把手揣进怀里或腰间，蓄势待发。

“骂得，老子在这里也混了两年了，第一次见这么跋扈的外来人？你咋这般能耐？”

他边骂着，边走过去，骂得过程中，那四人都把手拿了出来。

他过去拍着那个女人的脸，“你多能耐啊，见不得人家小二拿赏钱？还是穷疯了见不得小爷我给赏钱？”

他几巴掌打得那女特工腮帮子都肿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耍威风？行动队你有亲戚？日本人是你祖宗？嗯？”

他又把枪在其余五人眼前晃来晃去，“一个个的眼瞎呀，没看见她欺负人啊都不吱声？年纪都长狗身上了吧你们？”

这话说得有的骂人了。董大川微微皱眉。

正如郑开奇猜测的那样，他就是军统张家港站的副站长，中校董大川。这次带人前来交接，自己这些手下一向鼻孔朝天，以为自己有点特工手段，就目中无人。特别是惹事的女孩子，叫常玲玲，党务调查科一个头头的女儿，性情恶劣，不服管教。

没想到遇到个更跋扈的，动不动就掏枪。

难道是他说的行动队的人？

董大川不为人知桌子底下碰了下另一个女人的腿。

郑开奇就见另一个女人已经娇笑着站起来，手中拖着几块银元恭敬递了过来，“家妹不懂事，这位大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郑开奇不接，女人就没敢动。他绕着女人啧啧称奇走了一圈，说道：“大妹子你比较上道么！得，都不容易。”接过了银元，算是相安无事。

郑开奇把银元放在八仙桌之上，二楼虽然不高，但位置绝佳，往南看能看见南门城楼，往北看是无数民房。

小二陪着笑，端着菜上来，先去那六人桌几人小心赔笑，这才到了郑开奇这里，四个荤菜，加上酱牛肉，两壶酒。

郑开奇再不说话，只是夹菜吃。如果没有这六人，他直接全部打包带走，见到了他们，索性就等一等。

那六人也算机警，安静无声吃完饭，董大川率先下楼，那个冒失嘴贱的女的紧跟其后。

其余几人紧跟其后，给郑开奇银元的女人走在最后，临走时却没了笑容，只是看了郑开奇一眼，似乎想记住他长得何种模样。

“官僚啊。”

在日本人横行的地方兀自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随意欺凌，那一旦管理一方，如何能真的体恤民情，如何能牧守有一方安宁？

郑开奇有些索然无味，招呼小二打包。

他站起身，环绕大半个张家港城，却远远看见那一行六人没有走远，去了酒馆北边的民宅。

记住了位置，郑开奇提着酒菜，下了楼，到了外侧路上的电话亭。这一次，打通了楚老二的电话。

“你上午找我？”楚老二瓮声依旧，带着些疲惫。

郑开奇笑嘻嘻道：“二哥，听说你那边收获颇丰，忙的不可开交。”

“不该问的别问，回来自然就知道。”楚老二声音冷漠，随即缓声道，“那边怎样了？交接成功了？”

郑开奇对着话筒长叹一声，说了一路上的诸多事情。

楚老二没管遇到刺杀，车抛锚等事情，急声问道：“老莫重伤？午夜杀人魔？什么乱八七糟的？”

“可不是嘛。他失心疯了非要在张家港溜一圈。后来才说有任务。”

郑开奇没有掩饰自己的态度，埋怨道：“他还跟我说没有烟土，都是空的，是不是啊领导，不能这么玩我。”

楚老二知道将在外君命不受的道理，安慰道：“障眼法不是为了骗你，是为了其他事情。”

楚老二确定了老莫真的重伤难以行走后，沉吟起来。

郑开奇问道：“江阴那边，要不要缓两天？还是另外走官道派人来？”

楚老二抬头看了眼办公室坐着的德川少佐，心中掂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