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辞朝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靳柏寒竟然会这么堂而皇之地上门。

莫先生和莫夫人是见过靳柏寒的，现在靳柏寒突然上门拜访，两人有些尴尬。莫先生还维持着一定的风度，而莫夫人的脸色完全变了。

莫辞朝被送去旧金山后不久，靳柏寒找上了莫家，说明了当年莫辞朝一直是在靳家长大。

因为找到莫辞朝的时候，他躺在医院，几乎没了生息，所以莫氏夫妇俩以为是靳家对莫辞朝下的手，当场就要叫人把靳柏寒赶出去。

后来靳柏寒解释了前因后果，莫氏夫妇俩对靳柏寒也完全没有好感。不管莫辞朝究竟是被谁所伤，总之是由靳柏寒引起的。

他们不了解之前莫辞朝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说到底，毕竟是靳家把莫辞朝养了这么大，生恩不及养恩大，他们也不能对靳柏寒太过不客气。

这就是尴尬的原因。

“靳先生，你这太客气了。”莫先生扯着嘴角，脸上虽然写满了“不欢迎”三个字，却还是维持着礼数，客套几句，“不知道靳先生会来，家里只准备了些粗茶淡饭，恐怕不能招待靳先生。”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打搅我们一家人。

然而靳柏寒却仿佛根本没听懂：“莫先生太客气了，我是晚辈，您叫我小靳就成，我吃过饭了的，就是想来看看阿沉。”

见靳柏寒还是喊莫辞朝以前的名字，莫夫人有些不高兴，总感觉是在提醒她，莫辞朝人生的十几年她都没有参与。

莫夫人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冷淡地说：“靳先生，朝朝是有名字的，他虽然在你们家生活了很多年，最终还是要认祖归宗，靳先生还是喊他原本的名字吧。”

“荆月沉”这个名字是靳柏寒亲自取的，他当然不会改口，只是在未来丈母娘面前，他也没有那么轴。

顺着莫夫人的意思，朝莫辞朝笑了笑：“那我以后也叫你朝朝吧。”

“你跟我出来。”莫辞朝冷着脸，声音也不带一丝温度，转身往屋外走。

“莫先生，莫夫人，我先跟朝朝说两句话，等会儿再来陪你们聊天。”靳柏寒礼数周全地说完，才跟上莫辞朝的步伐。

两人站在客厅外的一个小院子里，莫辞朝冷声问：“你什么意思？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一年多来，几乎每天都是他热脸去贴莫辞朝的冷屁股，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的他，已经卑微到了极点。可是莫辞朝对他还是一副冷淡的态度，这让他也有些恼火。

尤其是他知道莫辞朝被一个alpha接走之后，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把莫辞朝抢回去，关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知道他在哪儿。

那些阴暗的想法在他心里来回碾压着理智，但他还是生生将所有不好的想法都压下去，他不想再让莫辞朝受到任何一点伤害了。

“你回国为什么告诉我？那个alpha跟你是什么关系？”忍了又忍，靳柏寒最终还是没忍住，满脸阴鸷地质问。

莫辞朝冷笑一声，讥诮地看着靳柏寒：“靳少，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荆月沉吗？你的小宠物早就死了，不是你亲手递的刀吗？”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一个外人未免管得太宽了。”

冷淡疏离的语气，一口一个外人，都像刀一样，狠狠地扎在靳柏寒的心上。

这种疼痛让靳柏寒冷静下来，他捏了捏拳头，压下心里狂澜的醋意：“对不起，只要你愿意，任何弥补我都能给你。”

“你离我远远的，就是最好的弥补了。”莫辞朝语气决绝。

靳柏寒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可能！”

莫辞朝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讥讽道：“靳柏寒，你还是这样，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你自己，你知道你很难受，从来不会考虑别人。”

“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不是十五，更不是五岁，没有人会惯着你一辈子，当大少爷很安逸，你就继续当你的大少爷，别来我这里，给彼此找不痛快。”

“我没有不痛快。”靳柏寒有些委屈地辩解。

“但我很不痛快。”莫辞朝没有因为靳柏寒失落的表情而心软，嘴下毫不留情，“如果你所谓的弥补，就是不停骚扰我，那我可要不起。”

靳柏寒已经卑微到几乎匍匐在莫辞朝脚下了，但是换来的还是一句一句带着刺的冷箭。再怎么强大的心脏，被扎得久了也会疼。

“骚扰？”靳柏寒眼眶微红，嘴唇颤抖着，“在你看来我这些都是骚扰？荆月沉，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莫辞朝听到自己从前的名字，眼神闪烁了一下。

“荆月沉”这三个字，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牵连，有着十几年的美好记忆，莫辞朝没法对这三个字坐到无动于衷。

在失态之前，莫辞朝选择了离开：“你以后别再来这里，或者你敢把你从前对我做过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父母吗？”

“阿沉！”靳柏寒一把抓住莫辞朝的手腕，抛出最后的筹码，从衣袋里掏出一只千纸鹤，“这是你给我许愿用的，你答应过我，不论什么愿望都会帮我实现。”

莫辞朝盯着那只有些旧了的蓝色千纸鹤，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那是十二岁时候的事。

在靳柏寒的母亲去世之后，靳柏寒被靳远之接到了他那里，莫辞朝也跟着去了。

那时候莫辞朝还没有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打了方存简，被靳远之狠狠地罚了一顿。靳柏寒知道之后，又去把方存简揍了，同样也挨了打。

而且比莫辞朝伤得更重，十几鞭子抽在小孩身上，几乎皮开肉绽，整个背脊到小腿，没有一块好皮。

莫辞朝又心疼，又感激，但是他没有什么能回报靳柏寒。看着靳柏寒趴在床上疼得嗷嗷叫，便折了一只千纸鹤，让靳柏寒许愿，并且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实现他的所有愿望。

小孩子的话都是真心的，比钻石都要坚硬纯净。

但是两个小孩已经在时间长河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承诺的时候是真的，现在不想承诺也是真的。

莫辞朝接过千纸鹤，看了靳柏寒一眼，三两下就撕掉了，碎纸片纷纷扬扬落在地上：“现在作废了。”

“你干什么！”靳柏寒瞪大眼睛，赶紧去捡那些碎片，一张一张地捡来放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护着。

这个场面，莫辞朝没法看下去，他背过身，咬了咬牙，颈侧的血管都鼓起了。最终说出口的还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就不要当真了，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