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如棉絮一般，纷纷扬扬旋转而下，不过一瞬，铺白了整个地面。

荆月沉坐在飘窗上，看着飘落的雪花出神。他没有穿鞋子，脚背白皙得能清晰看见青紫色的血管，脚趾泛着粉红，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被冻的。

自橘子去世后，荆月沉大部分时间都会坐在飘窗上，默默发呆。有时候会想橘子，有时候会想靳柏寒。

已经半个多月没跟靳柏寒说过话，也没有听过靳柏寒的声音。即便是被伤得很深，荆月沉还是无法抑制心底疯长的思念。

十七年的亲密无间，很难在短时间内被改变。即便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改变，过去那些点点滴滴，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涌现在脑海中。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哪怕脑海中只浮现一秒快乐的记忆，那紧接着所有的思绪都会扑在那些快乐的回忆上。至于不好的回忆，总是会被轻易抛在脑后。

荆月沉一星期前给靳柏寒打过一个电话，但是靳柏寒没有接。昨天章伯又在问，有没有和少爷和好。

慢慢从大雪中抽离思绪，荆月沉想着再给靳柏寒打个电话。这一次他确实也有错，是他先骗了靳柏寒，只是手段过于拙劣。

电话铃刚响起没两秒，立刻就被对面挂断了。荆月沉不死心地又拨了一个过去，结果还是样被挂断。

连着拨了四五个，靳柏寒都没有接。就在他想拨第六个的时候，小园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小园，少爷还好吗？”荆月沉有些激动的问。

小园看了一眼身边，脸黑得跟包公似的靳柏寒，一脸为难地捂着听筒小声说：“沉哥，靳少让你别打电话骚扰他，现在他挺忙的。”

“哦。”荆月沉有些失落，但还是懂事地说，“那你好好照顾少爷，别让他生病了，最近天太冷，多给他备点取暖的物品。”

“好的，沉哥你别担心，我都准备着的。”小园说。

荆月沉“嗯”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见小园收起了电话，靳柏寒原本就黑的脸更冷了几分，不满地说：“他就这么把电话挂了？”

小园面露难色，心里默默腹诽：“不是您不让人打电话来的么？”

但是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战战兢兢地点点头，默默祈祷大少爷的怒火不要烧到她身上。

“操！”靳柏寒怒骂了一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这么不想给我打电话就别打，以后都别打了！”

突如其来的怒火把小园吓得浑身一抖，大气都不敢出，僵硬地站在一边，努力控制着想拔腿逃走的冲动。

有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这两人是在闹什么，靳柏寒明明就很在乎荆月沉，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而荆月沉又不懂靳柏寒那些弯弯绕绕，真以为靳柏寒不在意他。

一个不说，一个不会说，两个人明明长了嘴跟没长似的。

这种吐槽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让她说出来也不敢，毕竟是顶头上司，她不想丢了饭碗。

那边挂了电话之后，荆月沉起身换了衣服，该是去看望刘仁贵的时间了。

虽然现在刘仁贵的神志已经清醒了，不会把他认错，但是他已经把去看望，刘仁贵当成一种习惯了。

或许是出于自己对于从小缺失的父母之爱的渴望，又或许是看刘仁贵太过孤独，他自己也一样，干脆去跟刘仁贵聊聊天，两人都能缓解心中的痛苦。

荆月沉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整个人灰扑扑的，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像是颓靡的，将要枯萎的野草一般。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太没用了。没有靳柏寒的允许，他甚至想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做不到。

世界上最失败，最废物的人，大概就是他了吧。

“沉哥，你这段时间瘦了好多啊，我该怎么办？”赵思眠看着大衣松垮垮地套在荆月沉身上，皱起了眉头，满眼心疼。

因为橘子的去世，荆月沉的情绪一直不太好，饭也不好好吃，这才多久就瘦成了一片纸一样。赵思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偏又无能为力。

荆月沉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别担心，我去看贵伯了，你在家好好玩。”

荆月沉冒着风雪出门，阿虎阿龙虽然还是会跟着他，但是不是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只是开车跟着他，在附近守着他。

到了冬天，老人的身体要差一些。刘仁贵的身体更是比一般人要差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都比较萎靡。

“贵伯，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春天来了，还要去北方呢。”荆月沉给刘仁贵烧了热水，冲好药递给他。

刘仁贵接过药，乖巧的一口喝干，擦了擦嘴说：“你放心吧，我会的，倒是你最近瘦得太厉害了，究竟是怎么了，也不肯跟我说。”

“没什么，我一到冬天就这个样子，不妨事。”荆月沉不想让刘仁贵担心，就没有说实话。

刘仁贵拍拍荆月沉的肩：“你这孩子这么奇怪，别人都是冬天长肉，你倒好冬天把肉瘦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