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走走。”恒子芝说道，高昂着头，像只骄傲的绿孔雀，轻轻地走了。厉薰刚想喊住他，说天色太晚再加上他手臂打着石膏有点不安全，恒子芝已经听不见了。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听见还是不想听见。

为了那不多的出勤费，也为了没有违约金，只能叹了口气，跟陆连城摇摇手，跟了上去。

她以前做警察时每晚都会夜跑，不论早晚，可是离职了之后就没再坚持了，晚上总忙着。有人说坚持一个习惯需要数年，而坏掉一个习惯只需一晚。她已经记不得晚上跑步是什么感觉，而此刻恒子芝在医院外行人道上走着，克制放缓了脚步，等厉薰跟上来。

厉薰跟上来之后，他便慢悠悠走着，厉薰便也跟着。入夜稍有些冷，恒子芝却不停地往前走，从前大街慢悠悠踱步到海大街，听着不远处的河水传来的拍打哗哗声，似乎能闻到空气中湿潮的气息。

他心情不错，难得平静地走着不作妖，时不时抬头欣赏着街边挂着的彩灯，遇到冰激凌店就拐进去点了冰激凌，低着头不停地嗅着，远远跟着的随从赶紧进去付了账。

走上一条偏僻的巷子，已经离医院挺远了，恒子芝站在路一边，嗦着冰激凌，果然围上来三个壮汉。

就知道出来没好事。厉薰看的嘴角直跳。三个壮汉其中一个人堵在恒子芝面前，另外两个人朝厉薰围过来。

厉薰扫了一眼，这三个人脑子不行，厉薰想，没有考虑过战术，既不想擒贼先擒王，趁自己不注意捉了恒子芝令自己投鼠忌器，也没有先敲掉他爪牙也就是集中力量先对付自己，而是大大咧咧分出势力分头行动。似乎对自己很自信。

轻敌就是致命伤，没看见人恒子芝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看热闹么，人家根本见怪不怪一点不担心了。

就当自己热身了，没办法，物种压制，毫无悬念地撂倒三个壮汉，厉薰蹲下身想看看这三个人身份，准备摸他们的口袋。

“他们是我妈的人。准确的说，是我的小后妈。我小后妈安排的保镖，美其名曰来保证我的安全，不闯祸。”恒子芝机械地吃着冰激凌。

厉薰不知怎的，听他的声音有点忧伤。

恒子芝自顾自地说道，“我妈美其名曰要考验我，时不时派人盯着我，偶尔给我来一个实验，我之前的保镖，在高压跟钞票压力下，没人坚持过一个月，所以我坚持要谢叔叔找了变种做保镖，非得坚持过一个月才行，让我妈看看，我做什么事情还是能超过一个月的。”

“你母亲不知道我身份么？”

“她不知道，在她的世界里。哪里知道什么种族……我爸将她保护的太好。”

厉薰不知道该说什么，豪门恩怨她不想介入，听起来太遥远太不切实际。

冰激凌已经滴滴答答滴在地上，化在了他手上。恒子芝任凭冰激凌黏黏糊糊的粘在自己手上，只当自己面前站着的壮汉是空气，继续说，“她知道今天晚上我比较脆弱，一直在医院里闷了那么久，怎么着也想出来逛一逛，她也知道我今天刚换了一个女保镖。”恒子芝低下头，“我不可能有孩子的，她干嘛这么急，以后家族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儿子的。”

厉薰眨眨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恒子芝苦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皮肤这么苍白，这么瘦削，还跟谢叔叔关系这么好？因为我母亲是血族。”

厉薰瞪大了眼睛。这样也行！

“我成年以后看遍了无数医生，我可以不用跟血族一样吸食血液，但我身体永远无法跟正常人一样通过食物吸收里面蛋白质跟脂肪，身体会一直瘦削，发育不良。”

厉薰几乎被自己口水呛到。自己并不想听这些辛秘好嘛。

“等我死了，恒家不都是她们的，干嘛这么着急……”恒子芝几乎要哭出来。

厉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恒子芝顺势俯在她肩膀上，抽泣起来。背对着厉薰，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他面露得意地将脸紧紧贴在厉薰肩膀上。

跟我比，哈哈，你个死变种。我还不是卖了几句可怜，就进了她的怀里。

后半夜，厉薰又饿又累，这恒子芝跟个孩子似的，将自己肩膀都哭湿了，好不容易将恒子芝哄睡了，塞进一个豪华酒店里。那随从见怪不怪的还想着叫了个总统套房，让自己跟他睡在一个屋。厉薰想都没想将随从丢了出去。自己给恒子芝锁好门将随从摁在门口看着。才出来透透气。

多少年没哄过孩子了，自从自己不再是个小孩子开始。她连自己都不曾哄过。

后半夜已经很冷了，肩膀上浸湿的衣服渐渐有些凉。她没有什么睡意，脑袋却有些迷糊。忽然想起来将陆连城晾在一边几乎一夜了，想起来他带来的吃食，想起来他去解救的女人们，想起他屡次帮助自己，自己已经欠他很多了。

犹豫了又犹豫，在手机上捣鼓了半天，才顺着他发的定位导航，来到一个平层里，犹豫再三，也不知道他睡了没。

才敲了敲门，几乎就在同时，门被打开。

陆连城很精神，没有困意，甚至衣服都是整洁的白天遇到他的时候穿的一身队服，他似乎一直在等待。

他看了厉薰一眼，露出惊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