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北城仍下着雪，往模糊的窗外看去，一片白雪皑皑。

谢阿姨在除夕的前一天便回家过年了，此时此刻在厨房里忙活的是江瑾和乔钰。

乔钰身上围了件粉色的围裙，及肩长发挽起扎成了低丸子，她掖起袖子，左手拿着谢阿姨留下的菜谱，右手拿着锅铲，清秀的眉眼透露出一丝为难。

江瑾一身休闲服，拿着菜刀站在乔钰身边不远处，鼻子嗅了嗅，皱眉道：

“妈，菜好像糊了。”

“啊？”

乔钰一个激灵，立刻放下锅铲提起锅盖。

锅里的食材焦黑焦黑，散发出一股明显的糊味。

乔钰的眼里的为难更深了，拿着锅铲往“那堆东西”戳了戳，无奈道：

“吃不了了。”

让她处理工作可以，谈生意可以，搞项目可以，但是下厨是真不行。

“要不全点外卖好了。”

江瑾皱着眉走过去点下了抽油烟机的最大档，瞬间厨房的糊味消失了一半。

除夕夜的团年饭格外重要，江瑾早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于是早早就提了一嘴点某家酒楼的菜。

“你爸也是，许什么愿不好，非得要我做顿饭。”

乔钰默认了江瑾的建议，只觉得一阵头疼。

前几天是江嘉年的生日，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他眯着眼笑着说，今年的愿望是吃上乔钰做的饭。

父子总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同，江瑾貌似也说过希望能吃上乔钰做的饭这种话。

可如今亲眼一见，他想收回这句话。

“做人要言而有信，怎么样都得做一道菜。”

乔钰本想放弃，可转念一想，脑海里却浮现出江嘉年许愿时那张期待的脸。

“妈。”这时江瑾脑海里冒出了一个问题。

“嗯？”

“你以前跟爸在一起的时候就没下过厨？”

“没下过厨。”

“那……”

“你爸做的，不好吃但能吃。”

江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要请谢阿姨到家里做饭了。

“那要不还是给老爸做碗长寿面好了，难度不大。”

“好主意。”

敲定了最终要做的“菜式”，两母子继续在厨房忙活起来。

江瑾也是第一次拿菜刀切菜，虽然刀工不佳，切出来的菜看相也不太好，但也算很不错了。

乔钰往锅里倒水煮面，闲下来时转头看了江瑾一眼。

江瑾挽起了袖子，露出小半截白皙的手臂，手臂结实有力，隐隐地有些肌肉线条。

他切菜切得很认真，突然觉得这个冲动爱惹事的儿子变得懂事起来。

“长高了，阿瑾。”

乔钰欣慰一笑，何止是长高了，长得要比她高了。

“是吗？”江瑾浅应了一声，视线依旧落在砧板的菜上。

半小时后，江嘉年忙完工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回家，进屋的第一件事便是：

“老婆儿子，我回来咯。”

“好香。”

阵阵食物的香气却不是从厨房里飘来的，饭桌上早已摆放好了今年的年夜饭，为求仪式感，乔钰特意将点来的外卖换成了自家的陶瓷碟。

“洗洗手，吃饭。”

乔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手上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面。

江瑾早已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低声喊了声“爸”，随后便准备走到餐桌落座。

江嘉年走上前去，笑着朝江瑾后背拍了一掌：

“想老爸没？”

力气不大，却足以让江瑾忍不住咳嗽两声：

“想，更想你明天发来的大红包。”

“臭小子，跟你老子年轻一模一样。”

江嘉年笑了几声便拉着江瑾坐到了饭桌前。

江嘉年生意场上春风得意，人前严肃高冷，回到家却是这一家三口中最会开玩笑的一个。

“吃吧，你的生日愿望，给你实现了。”

乔钰二话不说就把那碗清汤寡水的长寿面往江嘉年面前推。

江嘉年低头看了两眼，又是笑了：

“这不生日那天吃过了吗？”

当然，生日那天谢阿姨还在，江瑾也记得。

“那你吃不吃？”乔钰脸色一沉。

“吃吃吃，必须得吃。”

说罢，江嘉年拿起筷子夹了根面条便塞进了嘴里嚼了两下。

江瑾故意抬起眼眸偷看，果不其然，无论江嘉年再怎么掩饰，脸上闪过的那一丝丝隐忍还是被江瑾捕捉到了。

“怎么样？”乔钰一脸期待。

“我跟阿瑾一块儿做的。”

“好……吃，好吃！”江嘉年硬生生咽了下去，但不知为何有点后悔提出这么一个愿望了。

“看起来平平淡淡的，还真有味道。”

言外之意，就是咸，咸透了！

“好吃就多吃点，下次还给你做。”乔钰心情大好，夹了块鸡腿放进江瑾碗里。

江嘉年眼底闪过一丝恐惧，随后眼神扫过江瑾：

“儿子，好东西一起分享，一块吃。”

“我就不跟你抢了，我吃鸡腿。”

江瑾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低着头拼命忍笑。

室内一阵温暖，窗外是闪烁的万家灯火，即便室外雪景一片寒冷无比，可貌似因为除夕夜的缘故，被笼罩上了一丝温暖。

-

吃过了饭，江瑾跑去给花花喂了晚饭，看着它身形圆鼓鼓，还在埋头苦吃，于是江瑾叹了口气，指节弯弯，轻轻敲了一下花花的头：

“要减肥了。”

突然想起些什么，江瑾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花花吃饭的照片，随后又走到阳台，对着自己方才无聊堆砌的一只小雪人拍了张照。

不多时，他将这两张照片发给了宋璃。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今天早上，江瑾说，“除夕快乐，李子。”

宋璃也回了个“除夕快乐”。

过了几分钟，宋璃也发来了消息，她说：

【花花怎么还是这么胖？】

江瑾看到这条微信觉得有些好笑，回道：

【过年，让它享受一下过节的快乐，到时候再减肥吧。】

宋璃发来了一个表情包表示同意。

江瑾想问一句“你在干嘛”，可不用想也知道此时此刻宋璃肯定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学习。

毕竟好几次问她，她都是这么说的。

他还在思量着该说些什么，宋璃却主动发来了消息：

【北城还在下雪吗？小雪人很可爱。】

看她这么说，江瑾开心了，修长的手指碰了一下那雪人的脸，回了句：

【是啊，雪景很漂亮，下次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