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

“婉婉。”嬷嬷一遍遍地唤着，齐婉在小时候，她常这样唤她。

她只希望，希望齐婉能一直像小时候那般无虑。

窗子外的雪又深了几分，将枝桠上的梅花掩盖着只剩下点点深红。

鸟雀不知雪白之处是何物，只是好奇的飞过来群拥在一起，啄了片刻，见不是什么可口的果子便又飞远了。

这场雪落的有些绵长，宫里头原本还担心扰了冬猎来着，自打开国时，这日子便没更改过。

好在这雪识趣，没过两天便又消下去了。

长春将一早备的皮子裹在江伏虞的旧伤处，眉目之间有些担忧。

“这冬日严寒，等到猎场上你身子可还受得住？”长春没见过皇家冬猎是何模样，但想来也是在广阔之处，风势又大，江伏虞难免会引发旧疾。

每逢雨雪天寒之际，江伏虞腿上截断的地方总会发痛。

可偏偏伴在圣驾身旁，左右也是推脱不开。

“我给你缠的厚实些，不知能否好点儿。”

长春没办法，只能用这种笨法子。

“我不能上马，也只是坐着罢了。”江伏虞坐在椅子上看她担忧的模样，心中比伤口处还要痒的厉害。

“谢成才故去不久，圣上就算念着旧情也不会难为与我。”

“正巧，咱们一起去开开眼。”江伏虞这话说的，霎时间叫长春没了情绪。

她将手头的狐狸皮毛用缎子捆好，有些无奈。

比起去看着王公贵族们狩猎，长春更偏向于在这东厢小院中与江伏虞习字作画。

“我让小红花她们多备些汤婆子，到时候咱们带着。”放在腿上，应当也能起点作用。

当日，长春还真备了五六个，将轿子里铺的暖和和的才跟着队伍前进。

赶到猎场边缘，所有人都想要见一见这位新封的‘煜王’。

江伏虞自得了封号那日起，便去了江姓，改为——谢虞。

‘煜’字，是圣上亲封。

“听闻煜王打膝盖往下全废了，也不知道来这猎场有何用。”人群中有好奇，自然也有鄙夷的。

宋家的小公子，便是鄙夷的一方：“一个瘫子，也跟着凑这热闹。全身上下裹得比那病入膏肓的小老头还严实。”

比姑娘家还姑娘。

他处的位置不算热闹，众人只被江伏虞的出现所吸引，压根没注意到他说的什么。

只有宋二公子注意到他在嘟囔着什么，二话不说将他拽到一边去，抡了一巴掌。

“出门在外，五弟还是多注意言行举止才是。”宋恒最讨厌他这幅德行。

明明不过是个庶生子，也配对着别人指指点点。

“二哥教导的是。”

宋原脸上火辣辣的疼，低着头没去反驳。

就算是为了宋府着想。

像他这种暗自嘀咕的言论算不上多，哪怕是真有什么想法也只会吞到肚子里去，岂会这样傻，直言不讳，怕是连家族安危都不顾了吧？

“听说这煜王生的俊俏呢。”

“可不是，可见是老天生妒，才不得两全。”

这些人说归说，可到底是不敢大声，只跟着自家人喃喃两句。

长春同江伏虞更是听不着什么。

长春撩开帘子，顺着月铺好的板子将椅子推下去，她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心中有些打鼓。

几乎是强装镇定。

令她震惊的人，宋思思竟也在现场。

众多面孔，宋思思是长春所认识不多的其中一个，因此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即便是宋思思如今盘起发，站在林家的队伍中。

长春收回视线，站在江伏虞面前朝皇帝行礼。

上头倒还真如江伏虞所说，并未难为她们二人。连道几个“好”字，赏些好东西便叫落了座。

“朕本不忍虞儿前来，可念着你父亲才过不久，好早日走出来才行。”皇帝说着，又开始惺惺作态起来。

眨巴了几下眼睛，连滴眼泪都挤不出来，还要装作难过至极的模样。

皇后也是个懂眼色的，连忙取出块牡丹帕子，给皇帝拭泪，语气之中带着安抚，“陛下说的是，都是自家孩子，陛下每每想到你们父子还未团聚多久，便茶不思饭不想。”

“孩子们莫要拘谨，全当是出来放松放松，路得往前面看才是。”

她这话，把皇帝想说的全说了出来，倒是省了番事。

瞧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江伏虞自是领情。

“承蒙圣上挂念，父亲若是知道也必当感激涕零。”他也蹙起眉，面上满是难过。

长春说不上话，乖乖站在后头，该行礼就行礼，该问好就问好。

这些人压根就没把她放眼里，连刁难她都懒得刁难。

一番君臣问候，下午才开始正式狩猎。

江伏虞不能上马，自然只能干看着。

“煜王还当真是好福气，能娶得这般好女子。”二皇子眯着眼睛，笑道。

他比江伏虞好不了多少，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也是常年泡在药罐里。

周身萦绕的全是草药香气。

“二皇子所言极是。”

谢玉修没想到江伏虞竟一口应了下来，丝毫不带客气，一时间还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他抿了口茶水，有些不自然，“往年只我待在此处有些无趣，如今煜王也在此，倒是没那么孤单了。”

“嗯，二皇子言之有理。”

谢玉修：“嗯……煜王说的所言极是。”

长春左看看右看看，只得从桌角上挪过来一盘子点心到跟前，用来缓解尴尬。

她抬起手捏起一块，不知是该自己吃还是该递给江伏虞。

正当她纠结时，点心便被江伏虞给顺了过去。

“味道不错，夫人也尝尝。”他不是来狩猎，也不是来出风头的。

越是无用，圣上越是喜欢。

谢玉修看着这两人不断互动，你侬我侬，哪里还有刚刚敷衍自己的那般模样，又起了搭话的心思。

“这西域新供的美酒，也……”也不错。

“二皇子说的不错。”他话未说完，便得到了江伏虞的肯定。

谢玉修：谢谢，有被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