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今日一别，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长春看着上面的这句话，不太明白。

她与林语歌不过才见上两面，这日后便无机会了吗。

长春抬眸，与她目光对个正着，林语歌眸子里噙着笑意，如湖面上渐撒的余晖般，有些落寞。

“林小姐是个十分优秀的人儿。”

“我很期望再次与你相见。”长春回复林语歌。

林语歌明明出生于世家，可身上却总带着千缕浮萍。

她被浮萍推着走，她就是浮萍。

长春想，世家的小姐，总是这样身不由己吗。

“林小姐，会开心吗？”长春喃喃道。

一时间竟忘记了林语歌是听不见的。

她明白，林语歌没有开玩笑，自己大抵真的再也见不到面前的这位玉人儿了。

至于开心与否，林语歌面上的笑意已经告诉她了。

屋外的门忽然被叩响，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那扇雕着梅枝的木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荷有些摸不着头脑，“奇怪，我不过才慢上了几步……”

她从后头走过来，不过是六七步的距离，这开了门就没了踪迹。

小荷刚想迈出去查看一番，才发现脚边落下一封信件。

——云消亲启。

她慌忙将信件揣进兜里，吸了口气，装作并无何事发生。

林语歌，字：云消。

这上面的字迹，小荷并不陌生，除了九皇子外便也无他人会为小姐写信。

“小姐，夫人交代下来的绣品还未学完。”小荷面上有些为难，两蹙眉毛微微皱起，似乎也不想扰了林语歌的兴。

“天色已晚，再迟些怕是要让那些绣娘们久等了……”

绣品？

林语歌蘸着墨的笔尖一顿，方才写下的两处字迹瞬时模糊的不成样子。

那些个绣品，她今早上便已完成，又何来的久等？

林语歌心中了然，心知小荷怕是有要紧的事，又碍着不方便。

她提笔，在纸张上写下最后一段话。

“语歌，也同样期待能与付小姐再次相见。”她一字一顿，写的极其缓慢。

甚至特意在末端处划上了停顿，此话未完，只算得了上半句。

“再会。”

林语歌将纸笔收回方盒中，临着门槛处又朝长春回望过来。

“再会。”长春站起身，重复了遍她方才说的内容。

掌心处圈着那半张纸。

“小红花，我是不是太过于性软了？”她眼角有泪，嘴角却带着笑。

明明林语歌与江伏虞并无牵扯，又与她为善，都是些值得开心的事。

可她瞧着林语歌的背影，胸口处又闷闷的。

再会……

等再次见到的时候，怕是已经不知道会是何时了吧？就像周玉和张羽，还有王婶子，自打她进了上京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除了回过两封信，便再无其它的交集了。

林语歌同周玉，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若是说周玉是山间的小雀，那林语歌便是这偌大的上京城处，金丝笼子中的鸟儿。

一只病弱，濒临死亡的鸟儿。

“怎么会？”小红花上前将台子上的两滴墨擦干净，“少夫人这是遇上了心喜的人，是高兴，是惺惺相惜。”

“怎会是性子软。”

小红花可不是在安慰长春，她其实也能看得出来，长春对林家小姐有好感。

“少夫人莫要难过。”

长春总是这样，她知道小红花和小树芽小时候也是过苦日子过来的，便成天让两人吃饱穿好，她知道林语歌困在牢笼之中，便也会心生酸楚。

她不是性软，她只是吃过苦，又见不得别人苦。

林语歌有自己的路要走，长春插不得手。

“回头，我带你们去做几身衣裳吧？”那半份纸张被长春收回袖口中，她摩挲着，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想法，忽然想为这两个小丫鬟做身穿的。

“瞧着衣领处，旧了。”

长春指着小红花的脖子，领口处确实是因着穿的时间久了，有两道痕迹。

磨的起了边。

小红花受宠若惊，一时间有些跟不上自家主子的脑回路，“这怎么使得！”

“奴婢这样穿着惯了。”她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随即用胳膊肘捣了下身旁的小树芽，让她吱个声，“树芽，你说是不是？”

“红花说得是。”

长春多瞧了这两人一眼，越看越不对劲。

是她今早上起猛了？怎么感觉怪怪的。“你们二人，是亲姐妹吗？”

成日里，小树芽惯会顺着小红花，比听她这个主子的话还要来的自然。

这能不奇怪？

“回少夫人，不是。”两人齐声回道。

心里微微一颤，暗想长春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正当小树芽迟疑要不要说出来时，便听到上头“啧”了一声。

“难怪。”

长春围着这两人绕了几圈，心下有了定论，却还不怎么确定。

“咳。”她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也不拆穿。

“回吧。”今日出来已经够久的了。

把小红花和小树芽搞的更不明白了。

难怪什么？是知道她们的身份了？二人不敢多问，只得跟在后头做好本分的事。

到了柜台前，方知道林语歌已付过银两了。

“少夫人，这也是您名下的铺子。”小树芽暗戳戳地提醒道。

其它的不知道，只是近几条街的铺子，长春并未瞒着。

小树芽记性好， 看过了基本上就不会忘记。

“不是隔壁那间才是？”

长春将身子侧过去，生怕茶楼中管事的见着。

江伏虞大抵是给下面的人发了画像，不然赴春阁的掌柜也不可能一眼便认出了她。

好在小树芽刻意压低了声音，并未引起注意。

“回少夫人，隔壁那间也是。”

？

长春快步走出去，看了眼隔壁的铺子。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起猛了，没看清。”她只记得桂阳街里是有两处的，却没注意到，方才同林语歌进去的地方是属分铺。